探春沒乾壞事,哪裡來的東窗事發?
這事全怪寶玉太不靠譜!
不止他不靠譜,他的下人也不靠譜。辦事粗枝大葉,顧頭不顧腚,捅了個馬蜂窩。那幾個小廝能作死到什麼地步呢?
說來可氣,他們沒及時燒毀探春代寫功課的底稿,把底稿明晃晃擺在書房桌上,被政老爺翻到,引出一場軒然大波。
話說賈政管教子女非常粗線條,平素極少到兒子們房裡走動。偏這日他在靜誌堂見到寶玉習作大有進益,老懷甚慰,信步拐過來看看。
他原本是來表揚兒子的,結果撲了個空。想著來都來了,便隨手翻兒子的功課,不經發現一篇女兒的手稿。
探春書法極好,時常給太太抄寫經文,政老爺再認不錯的。此時見紙上有不少塗改痕跡,定睛細看才發現是篇策論。
這就有些意思了。賈政縱然再不關心女兒,也知道女先生不會教這。他一目十行看完,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罷了,一個女孩子能寫成這樣,也是難得。
探春這篇策論寫得談不上好。畢竟她所學有限,典籍涉獵又少,文法也嫌粗陋。然瑕不掩瑜。這篇題目破得巧妙,論點條理分明,更難得的是言之有物,個彆論點還頗有些見地。
嘖嘖嘖,賈政砸吧著嘴越看越愛,欣喜之餘不免惱起寶玉。小姑娘尚且知道向哥哥學策論,那逆子卻隻一味憊懶貪玩。他若有妹妹一半向學之心,何愁不得長進?
賈政放下女兒這篇,繼續翻查寶玉的功課,眉頭漸漸擰成個疙瘩。
“文辭浮豔!”
“華而不實!”
“豈有此理,什麼狗屁東西!”
他越看越怒,初時的好心情漸漸不見蹤跡。直到看見一篇與探春同款的策論,更是怒不可遏。
兩篇策論,竟是一字不易。
而且很明顯的,女兒那篇諸多修改,寶玉的這篇一看就是謄抄版。
“小奴才!混賬東西!”
啪的一聲,賈政大腦主管克製的那根弦應聲而斷,拍著桌子狂吼,“把那個孽障給我叉回來!還有,三姑娘!”
賈政喊完就覺得兩眼發黑,雙手撐住桌麵才站穩身形。他極力克製胸中怒火,兩臂卻簌簌抖個不住。
他不是才知道寶玉不愛讀書,也不是頭回逮到寶玉做手腳,卻是頭一回這般惱怒。很大程度上,他恨的不是寶玉不成器,而是恨老天爺作弄他。
寶玉和探春,合該換一換才對!
三丫頭從小就愛舞槍弄棒,寶玉卻隻愛胭脂水粉。他若能得個允文允武的次子,再加上穩重守禮的長子,何愁賈氏門庭不興?
可恨,男孩偏偏是寶玉!
那個小畜生竟讓妹妹替他做功課,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