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潮舟看到那個眼神,不由把視線移開了。
“現在太晚了,我們還是先進府休息吧。”
他試圖往外走,可才站起來,就被扣住了手腕。旁邊的雪衣少年強行把他拉了回來,不僅如此,下一瞬,他被堵在車壁和對方的身體之間。
葉府門口的紅燈籠的光透過雕花車窗照進來,其中一縷光正好穿過空隙直落在少年的雙眸上,就像是一條星河落進了大海裡,無數星星碎開,在水底浮浮沉沉。
“師兄。”少年清冷的聲音離他很近,“答應我,好嗎?”
方潮舟不由自主貼緊了身後的車壁,試圖跟少年拉開點距離。
對於對方的話,他想了下才說:“偽裝道侶是沒問題,可是問題是你生不出他啊。”
話落,他們二人的視線同時轉到了旁邊的宋漣衣身上。
宋漣衣此時表情可是在不算好,他咬著牙看著薛丹融把方潮舟逼在角落裡。見兩人現在同時看向他,他氣呼呼地轉開了臉。
“一定要是親生的嗎?”過了一會,薛丹融平靜的聲音響起,“可以是撿的。”
方潮舟說:“可是我父皇認為他是我親生的。”
“你跟誰生的?”薛丹融立刻反問。
“我隻是說我父皇以為他是我的親生的,不是我真的跟人生下了他,我怎麼可能生得下宋漣衣?”方潮舟覺得再討論這個話題,他都要被繞進去了,“好了,這樣行嗎?明日我去見我父皇,我跟他說清楚其實宋漣衣不是我的孩子。”
沒了孩子,薛丹融總不能還固執地去扮演那個道侶了吧。
方潮舟說完,見薛丹融隻是皺了下眉,沒有說話,他努力把話題轉回正道上,“現在先回府休息,我坐了這麼久的馬車,屁股都疼了,你一路過來,想來肯定也很辛苦,跟我一起回去休息。”
說完最後幾個字,方潮舟發現薛丹融的神情明顯沒有那麼冰冷後,主動拉住了對方的手,“走吧。”
他把薛丹融拉了起來,但看到一旁的宋漣衣時,方潮舟猶豫了下,才說:“我待會讓人抱你下來,如果你非要鬨,那就在馬車裡待著。”
話音剛落,他的手就被輕輕扯了一下,是薛丹融扯
的。
少年掃了一眼宋漣衣,就看向旁邊的方潮舟,“師兄,我累了。”
“好,我們走。”方潮舟聽到薛丹融這句話,幾乎都有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他今晚是沒精力才處理這些事了,薛丹融累了是再好不過了,待會回去沐浴更衣就可以入睡了。
*
終於回到主院,方潮舟想讓人給薛丹融準備一間空房,不過他還沒去喊人,又被薛丹融拉住了。
少年一雙鳳眸清澈地看著他,“師兄,我想沐浴。”
“淨室就在旁,一直備著水的,你直接過去就好。”方潮舟指了個方向。
那雙鳳眸輕輕眨了一下,“可是我沒有帶衣服。”
方潮舟聽到這句話,連愣一下都沒有,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沒關係,大侄子的身形跟你類似,我去找他借。”
薛丹融眉頭擰了一下,“我不要穿彆人的衣服。”
“那也沒事,我有新衣服,沒人穿過的,不算彆人的衣服吧。”方潮舟本來不喜歡囤衣服,但自從被荼白撕破很多件衣裳後,他就有了陰影,離開天水宗後,買了一堆新衣服丟進了儲物戒裡。
他說完,就從儲物戒裡翻衣服,新的褻衣褻褲他也有。遞給薛丹融的時候,見對方還擰著眉看著他,不由道:“不是說要沐浴,還站著乾嘛?衣服都給你了,趕緊去,你洗完我也要洗。”
薛丹融聞言,垂了下眼,但總算接過了衣服。方潮舟看他不動,還是伸手推了一下,“快去。”
好不容易把薛丹融弄去洗澡,方潮舟看向已經沉默了很久的宋漣衣。他解開了對方身上的禁言術,“你今天睡那張榻上吧,我給你鋪被褥,在一間屋子應該就可以了吧。”
宋漣衣此時倒是變得沉默了,聽到方潮舟的話也隻是點了下頭。
方潮舟見他點頭了,就去櫃子裡搬被褥,隻是搬到一半,他聽到了宋漣衣的聲音。
“我不要蓋彆人蓋的被褥。”
方潮舟轉過頭看向他,“那隻能不蓋了,你自己選擇。”
宋漣衣小肥手握成了拳頭,像兩個白嫩的小饅頭,“為什麼他可以不穿彆人的衣服,我就要蓋彆人的被褥。”
“因為我沒有新被褥了,況且……”方潮舟看向手裡的被褥,“這些被
褥我覺得是新的,料子都很新,就算不是新的,肯定是洗過的,上麵都熏了香。你非那麼講究,也先等一個月後,到時候你想怎麼講究,都可以,所以你現在蓋不蓋?”
春日的夜裡還是有些寒氣的,宋漣衣現在沒了修為,完全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幼童。他若是不蓋被子,明日肯定會感染風寒。他咬了下牙,也隻能無奈地點了頭。
方潮舟見狀,開始在美人榻上鋪褥子,快鋪完的時候,他的衣角被輕輕扯了一下。
“方潮舟,我也要沐浴。”
“好,待會給你施淨身術。”方潮舟頭也不回地說。
宋漣衣張了張唇,眼裡明顯有了憤怒,但很快,他又把怒意壓了下去,“我不想用淨身術,我想用熱水洗。”
此時,方潮舟已經鋪好了床褥,他直起身,想了一下,“用熱水沒問題,不過你現在沒辦法自己洗吧,我幫你找個仆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