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耳嚴肅道:“那你跟我在一起玩,要吃胖點才行。”
她又把鍋蓋拿起來,用勺子舀了一點點粥,嘗了嘗,彎起眼睛,“熟啦,我們先喝兩碗吧。”
廚房有小桌子,她盛了兩碗粥,給了蘇縫一碗。
蘇縫有點新奇。
她第一次,宛若一個凡人一般,有人為她洗手做羹湯(?)。
於是抱著粥,用勺子喝了。
蘇縫一邊喝一邊想,粥溫度尚可,味道有點甜,這凡人吃的五穀,嘗起來,居然……還不錯。
夏耳正在看廚房裡還有沒有配粥的小菜,一回頭發現蘇縫的碗空了:“…………??”
夏耳震驚了。
那可是剛出鍋的粥,超燙的啊!!!
蘇縫非常給夏耳麵子的喝完了凡人才喝的玉米粥,簡直想給自己頒獎,一回頭就看見夏耳仿佛看妖怪一般看著自己:“…………??”
……怎麼了?
蘇縫一瞬間就想到自己身份暴露了。
她嘴唇抿起來,眉眼陰鬱了下去,剛準備說點什麼,就看見小姑娘一溜煙跑到一邊,舀了一大碗冷下來的開水給她,“你不燙的嗎??那粥好燙的!!”
“快喝點涼水。”
蘇縫一時間竟然愣住了,她有點訥訥的看著眉眼焦急的小姑娘,半晌道:“……不燙。”
千年地獄烈火焚身而生就的一身神仙肉,玉米粥的那點溫度,根本不疼不癢。
“你彆騙我呀。”夏耳“嘭”的放下涼水,嘗了一口玉米粥,剛出鍋的粥,燙的她舌頭伸出來,不停得哈氣,她眉頭都皺起來了,整張臉皺在一起,不滿的看蘇縫,“你騙人,超燙的!快點喝水!”
小姑娘著急的很。
真心實意。
她能感覺的到。
蘇縫不覺間就把那句“我不怕燙”咽進了肚子裡,非常溫順的喝了一肚子涼白開。
夏耳鼓著臉,不滿道:“這麼燙,你怎麼咽下去的呀,你不難受嗎?”
烈火焚身時,沒有人問她燙不燙,疼不疼,要不要哭,難不難受。
因為她是神。
世人隻會向神索取。
才不會關心,神疼不疼。
如今一碗溫粥嘗起來不溫不火,卻有人焦急的問她,燙不燙,疼不疼,然後給她倒下滿滿一碗的涼白開。
因為是凡人。
所以被愛。
蘇縫便一言不發,讓小姑娘叉著腰教訓她,等她叭叭叭說完了,蘇縫才抬眼道:“我還想喝。”
要是被人看到蘇縫這幅溫順的樣子,怕是要眼珠子連著視網膜和神經末梢都要一起掉下來。
夏耳卻對自己訓斥了一隻一萬年的暴戾大神毫無所覺,又舀了一碗粥給她,隻是這次著重盯著了,“現在不許喝,等我拿幾個菜過來。”
夏耳拿了菜放桌上,兩個人坐著吃飯,夏耳偷眼看蘇縫。
少女坐姿筆直優雅,即使眉眼平淡,舉手投足間,卻自帶著一股沉澱了無數歲月的矜貴。
夏耳眼睛尖,看到了蘇縫腰間她縫的荷包,不知道為什麼,夏耳居然有點小臉紅。
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
她偷偷想,她居然真的戴上啦。
……是特地戴過來給她看的嗎?
不知道荷包裡放的什麼呢?
夏耳端起粥,掩飾了一下,咳嗽了一聲,說,“那個……”
蘇縫看她,指尖屈起,敲了一下桌子,“食不言。”
蘇縫說完之後,怔了一下。
她還是正神的時候,食不言,寢不語,曾立規矩,束己身,風光霽月,以神明自居,教化蒼生。
……
但是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萬般波折後,她才知曉,人類貪婪,蒼生不配。
卻不知道為什麼……
夏耳立刻筆直坐好,臉蛋通紅:“哦,對不起。”
蘇縫:“……不必道歉。”
她在墮神成魔的放肆道路上風雨無阻的走了千年之久,卻沒想到……
蘇縫嘴唇抿緊,斂眉,黑眸深不見底。
卻沒想到,麵對這個姑娘的時候,她會……不自覺地,變成那副被她拋棄的,正經溫和的模樣。
不願有分毫放肆。
蘇縫想。
她還小,和她萬載光陰相比,她隻是一隻很小,很小的人類。
小姑娘靈魂乾淨,心思澄澈,也因此,必然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她那麼小。
她年長她那麼多年,不能嚇到她,也不能欺負她。
如果她做了壞事……
……
蘇縫垂下睫毛,掩住眼底的淡淡陰鬱,想,她那麼小,容易被壞人引導,她殺了那些人,再慢慢教便是。
兩個人安靜的吃完飯,夏耳放下碗,又噠噠噠的跑去給人倒了茶。
便聽蘇縫喝著茶問:“你丟的娃娃……找到了嗎?”
“找到了呀。”夏耳說起這個,還覺得有點神奇呢,她說,“我當時在荷塘邊,聽見‘嘩啦’一聲,跟人落水似的響,再回頭,娃娃就掛在我的椅子上啦,好神奇!”
……
一點都不神奇,落水的人是她踢下去的。
蘇縫若無其事的說,“既然向神明祈禱了,她自然會讓你得償所願。”
夏耳自然想起了蘇縫替她向神祈禱過,她眼睛亮亮的:“居然那麼靈驗呀!”
她的娃娃,是神明幫她找到的嗎?
“那當然了。”蘇縫麵不改色的推銷自己:“隻要你虔誠祈禱,她有求必應。”
夏耳想過神明會很靈,但沒想到,這種丟針找貓的小事情,也能求神。
她同情的想,連這種小事都要照應,神明她真的好忙呀。
蘇縫終是按捺不住,自以為委婉的打聽,“我有一件事很想問問你……”
夏耳說:“什麼呀?”
蘇縫抿唇,指腹摩梭著茶杯,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問,“那個娃娃……”
夏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等她下文。
“…………可是你的情郎?”
夏耳一口茶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