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傾,大魏建朝以來最年輕的帝王,文能提筆平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自小無論扮豬吃虎還是爭權奪利樣樣得心應手。如今為了睡個好覺和下人擠在一間小破屋裡已經夠委屈了,現在竟還被一腳踹下床?簡直是奇恥大辱!
想弄死她!
魏傾順勢一滾下了床,被子隨之滑落在地上。寂靜深夜他迎著月光而立,烏發從前額垂下一綹,愈發顯得表情陰森可怖。此刻男人就像是遊蕩人間的惡鬼,仿佛隻等下一秒露出森森白牙吃人骨頭了。
他靠近單膝跪在床榻上,俯身一隻手撫上少女的頸。少女脖頸下的脈搏正規律有力的跳動,而他隻要稍稍用力就能終止。
魏傾眸光一凜手指用力,沒想到這蠢貨忽然發出一聲嚶嚀:“求求你了!”
魏傾怔住,霜落又小聲小氣地重複,語氣好不可憐:“求求你了!”
這麼一瞬間的愣神就失去了契機,少女不舒服地挪挪身子脫離他的魔掌,忽然伸手纏住他的胳膊:“彆打我娘!霜落明天就去賺錢。”
“等著哦我的大豬蹄兒,霜落有錢了就來買你!”
風吹動窗牖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莫名的,魏傾躁動的血液冷靜了些許。蠢是蠢了點,良心似乎還不錯。魏傾不得不承認那句“求求你了”勾起了他的某些回憶。
少時他說過最多的話也是這句。
魏傾無可奈何地搖頭,求人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弱者自以為是的搖尾乞憐罷了。這丫頭一點警覺都沒有,危險逼近嗓子眼都還呼呼睡大覺呢。這樣的人多留幾日又何妨,反正殺她就好比捏死一隻螞蟻。
況且眼下殺是不能殺,可他又著實咽不下這口氣。這丫頭力氣怎麼那麼大,方才那一腳他後腰跟斷了一樣,現在還疼的厲害。殺不得,那就以牙還牙吧,這丫頭不是想讓自己滾下去睡覺麼?
行,她滾下去睡。
翌日,天不亮霜落就醒了,她伸個懶腰,覺得從來沒睡的這麼好過。隻怪那張床太適合睡覺了,寬大柔軟的床墊子再搭上輕薄暖和的錦被彆提多舒服,不像浣衣局的床鋪不僅擁擠還硬邦邦的。
床鋪再舒服,霜落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下等宮女不乾活就沒有飯吃哪來的本事賴床。她揉著眼睛坐起來腦袋暈乎乎的,怔愣許久才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身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像一隻蠶蛹,地上還墊著一床,放眼望去可謂一片亂七八糟。
霜落撓撓頭,昨晚到底怎麼回事她一點也想不起來。她倒是記得自己做了好幾個夢,夢裡一會大仇得報把小太監踢下了床,一會回到小時候保護她娘,一會又夢見荊門市集上油光閃閃的大豬蹄兒……
真是,做夢都做累了。
她掙紮著站起來,床上空無一人,下一秒屋門開了魏傾從外頭進來開始穿衣係腰帶。全程當她空氣似的,一丁點眼神都不曾給她。
“你昨晚在床上睡的?”霜落沒話找話。
“不然呢?”
霜落撇撇嘴,她就知道是夢!可她是怎麼滾到地上的呢?霜落沒有問,她覺得問了魏傾大概率也說不知道。
霜落起床收拾向來迅速,反倒是魏傾,起床比彆人早磨磨蹭蹭地收拾整齊出門時間竟和霜落一樣。二人出院子時天剛剛翻魚肚白,清晨早起的第一波鳥兒已經在枝頭鳴叫,萬籟俱寂中一切都是剛剛蘇醒的模樣。
一路沉默地踏出院門,霜落昨天晚膳吃的少早就餓了。可屋裡還沒搭灶台不好生火做飯,況且什麼吃的都沒有,霜落隻能寄希望於趕得上浣衣局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