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端陽臨近盛夏,這天皇宮石榴花開的火紅,無論男女老少發髻上都插一支艾蒿,這是祈福消病消災的。

皇城迎賓巷上,一條筆直的大道由重華門延申至太和門,兩旁寶馬香車開路,旌旗飛揚好不熱鬨。

魏傾端坐高台之上,從上往下隻見烏泱泱的人群和車隊。這會儀式尚未開始,他起身走了走,問蘇茂才:“可叫人去催了?”

“小鄧子去了,想必已經在來的路上。”

魏傾嗯一聲,低聲罵了句蠢蛋。這丫頭好大的牌麵,明明早上才吩咐過讓她早些來,不想都這個時辰了還不見人影。也不知幾日前是誰可憐巴巴趴在他胸口說想湊熱鬨,莫非今日變卦了?

眼瞅著外邦車隊人馬已到重華門,蘇茂才小跑過來回話:“陛下,霜落姑娘到了。”

無須提醒,遠遠的魏傾就瞧見她了。許是第一回出席這樣的場合怕丟麵兒,小丫頭抬頭挺胸站的規規矩矩,卻控製不住眼神胡亂瞟,蠢蠢的慫慫的,像那頭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看哪都覺著新鮮。

四周飛舞的旌旗,火紅的石榴花好像都成了布景,魏傾目光流連在她身上,看一眼,再看一眼,還是覺得好蠢。

好在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儀式要開始了,否則魏傾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將小丫頭攆回浣衣局去。

迎賓大道上,霜落收腹挺胸,彆提多精神了。這是妙心姑姑要求的,方才在浣衣局霜落問那傳話的太監能否帶人,征得同意後便叫上雲芝,妙心一塊來。

一路上她被妙心耳提麵命,說謹言慎行萬萬不能丟麵兒。妙心是個規矩人,雖說也是頭一回卻表現的比她兩淡定多了。霜落雲芝路上咋咋呼呼,到達迎賓大道就自動噤聲。

隻因迎賓道磅礴的氣勢實在太過唬人,不規矩都不行。一路上她們三接收到不少熟人的注目,大家夥奇怪,浣衣局往年不都沒資格參加麼,怎的今年來了。

尤其錦雲,看到霜落也在簡直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她剛聽說霜落對食進禦前的事,這幾日也是煩躁的很。以前她才是大夥羨慕的對象,這幾日卻隱隱有被霜落趕超的趨勢,誰也沒注意錦雲翻著白眼輕輕哼了聲。

妙心也不知浣衣局為何能來,思來想去隻能歸因於霜落的對食,那小子有能耐啊,到禦前短短幾日就能左右蘇茂才安排了,妙心覺得:這人很有當奸臣的潛質。

按照儀製,外邦朝貢開始前是皇親國戚入列,魏傾繼位後皇家子嗣凋零,前朝皇子、親王不剩幾個,沒一會便走完了。

霜落跪在地上,悄咪咪抬頭見到一個熟人,魏源坐在車輦上臉色依舊是病態的白,他衝霜落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一點架子都沒有。

郡王殿下當真是公子如玉,可惜了風華正茂的年紀一身病,霜落有點為他可惜。

她正可惜著,雲芝杵杵她的胳膊肘,壓低聲音道:“快低頭,廉王正瞧你呢。”

廉王?霜落下意識地去找人在哪兒,不想抬眼正正對上一雙凶狠的目光。

廉王夫婦乘坐的車輦由四匹駿馬駕馭,車身華麗鑲金嵌玉,處處彰顯王府尊貴氣派。車輦並無門窗隻有一副朱紅的寶蓋,四周是金線織就的簾子。

而此時,廉王掀開車簾目光鎖在霜落身上,久久不曾移開。

霜落以極快的速度俯身埋頭,她可萬萬不想被廉王記起。她低著頭,身體緊繃隻覺得一束好似毒蛇般的目光鎖在她身上,粘膩冰涼怪惡心的。

許久,廉王車輦走遠了這種感覺都不曾消失。霜落摩梭手臂,炎炎夏日竟生出一身冷汗。

“還好還好,我看廉王對你很是厭惡,肯定早打消讓你做妾的心思了,畢竟太監的女人他最嫌棄。”

霜落也覺得是自己杞人憂天了。皇宮誰不知廉王那個刀疤臉最恨太監,太監碰過的東西他嫌棄的不想多看一眼,而霜落找對食肯定把人惡心壞了。

她正慶幸的時候,笙歌奏凱鼓樂喧天,皇家恢弘的氣勢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外邦朝貢正式開始了。

今年朝貢的小國有十來個,每國依次走過,走完後就到了眾人喜聞樂見的展示珍寶環節。這個環節因為皇上等重要人物都去太和殿接待外賓了,沒規矩束縛就輕鬆許多。

說是展示珍寶,但真正的珍寶哪裡會展示給一幫無關緊要的奴才看,因此這個環節更多的還是文化交流和推銷土特產。

霜落目不轉睛盯著那些奇裝異服的異邦人,有長金胡子的,有藍眼睛的,還有男人耳朵上打一排耳洞的。

她邊看邊嘖嘖稱奇,沒一會猛卯國使臣出來說要展示他們的珍寶——一隻會說話的鳥。

猛卯國是小國,去年展示靈猴的就是他們。這個國家崇尚自然,因此這些動物隻是跟著到京城遊玩一圈,過幾日就回去。

隻見一個頭戴五彩高帽的使臣緩緩從人群中出來,肩上落著一隻綠毛的鳥兒。那鳥兒小小一隻,羽毛豐潤憨態可掬,翅膀捂著小腦袋似乎有幾分害羞。

有人問:“它會說什麼?”

使臣嘰裡咕嚕一通,霜落隻聽清兩個字:隨緣。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掃興,以為是那鳥隻會說隨緣兩字,那有什麼稀奇的。

錦雲就站在霜落旁,打個嗬欠:“無聊,還不如幾顆珍珠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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