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複命(1 / 2)

時隔近月,齊東珠再度回到了紫禁城高聳的宮牆之內。

她在淮德的引領下徑直進了惠妃的延禧宮,拜見了那神態冷淡,身姿高挑的宮妃。隻不過這回,在齊東珠福身時,惠妃從唇角抿出一點兒笑意,帶著金絲甲套的手輕輕托住齊東珠的手臂,將她扶了起來。

“辛苦你了。”

惠妃的聲音仍就如同寒泉擊石,可她的眉目之間難得帶上了一絲溫度,這讓齊東珠也飛快地抿唇一笑,回道:

"是奴婢自願前往服侍大阿哥,不敢稱辛苦。"

而且大阿哥是個很好的崽。齊東珠將大阿哥為惠妃射獵的兔裘奉上,輕聲對惠妃道:

"大阿哥病中思念母親,病愈後特特為娘娘獵白兔做兔裘,托奴婢帶給娘娘,聊表一片孝心。"

惠妃神色一頓,齊東珠偷偷抬眼看著她,沒能捕捉到她眉眼間片刻的脆弱,隻看到一片冰湖般的平靜。

她輕輕抬手,侍立在她身側的大宮女清露立刻恭敬上前,將那雪白的兔裘捧住。

"收起來吧。"

惠妃輕聲開口,而齊東珠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既為了哈士奇阿哥感到有些落寞,又對惠妃這般被清宮之中層層規矩限製後的漠然而感到遺憾。

惠妃沉默片刻,半垂著眼眸,眸光似乎有些愣怔。而她身側的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似乎有些憂慮,輕輕向前踱了半步,卻又不知為何退了回去。

她的動作驚了惠妃,也驚了垂首的齊東珠。她抬頭飛快的瞥了一眼,看到了衛雙姐那張清麗絕塵的麵容和有些搖晃的衣擺。

“你們都出去吧。”

惠妃回過神來,聲音又恢複了她那高高在上的寡淡。她的目光輕輕掃過侍立在旁的衛雙姐,聲音突然放柔了些:

"衛氏,你也出去歇著吧。"

齊東珠看著殿中侍立的宮女和奴婢紛紛福身,魚貫而出,而衛雙姐在經過她的時候瞥了她一眼,並未出聲,也沉默地走了出去。

齊東珠微微蹙起眉,隻因衛雙姐雖然麵色康健,皮膚白皙,但神色卻看著實在有些萎靡,她臉上那似乎與生俱來的靈動不見了蹤影,反而流露出一點兒難以掩飾的倦怠。

不過齊東珠也無暇

多想,隻因在奴婢魚貫而出後,惠妃的視線又落在了她的身上。"無論如何,你於本宮和大阿哥都有恩情。"

惠妃開口道,她站起身來,向齊東珠的方向走了兩步,與走起來婷婷嫋嫋的宮妃不同,她步履堅定又直接。似乎看到了齊東珠臉上隱隱浮現的無所適從,她停住了腳步,直身站在不遠處,輕聲對齊

東珠說道:

“皇上對那牛痘法很重視,已然在京郊立了莊子試藥。如此事成,你在皇上麵前也是頭功。皇上治下嚴苛,但也對有功之人論功行賞,這關乎大清江山社稷的良策,定能為你換一條坦途。況且…"

惠妃聲音頓了頓,眸光掃過齊東珠透露著一絲不自知的憨態的臉,說道:

"漢人聚集的南方,遭受天花疫情最為嚴重,此時正值皇上剿滅三番,收攏叛民的關鍵時刻,你又是個拿出天花治法的旗人,雖出身不顯,可事關重大,便是一步登天也並非不可。"

齊東珠聽懂了惠妃的提點,心裡卻沒半點兒對於飛黃騰達或者一步登天的期待,隻因她莫說是仔細斟酌、進退得當了,還得寸進尺將皇帝惹得龍顏震怒,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將她頭都砍了。

這潑天富貴或是社稷之功她可不敢妄想,此事彆再橫生枝節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麼想著,齊東珠臉上露出一個半尷不尬的笑容,對惠妃忐忑地囁嚅道:"其實那日…奴婢說錯了話兒,惹皇上不快了。"

她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惠妃的臉色,見她蹙起眉頭,聽齊東珠講了那日來龍去脈,方才在原地踱了兩步,而後歎了一聲,對齊東珠說道:

“你不必憂慮,皇上不會因一時失言而抹殺你的功績。你今日便托內務府將皇上讓你呈的折子呈上,此後不必與任何人提及此事,靜候佳音便是。"

“我…奴婢曉得了。”

齊東珠心中舒了一口氣,輕輕福身,向惠妃行禮。她知惠妃與對宮廷規矩和為臣之道全然不通的她不同,是極為明白與帝王的相處之道的。她對於康熙的了解遠勝於齊東珠,而此刻惠妃對她照顧大阿哥之事心懷感激,所言之法定是真心實意為了齊東珠著想。

齊東珠並非不識好歹之人,立刻福身謝過惠妃提點。

惠妃並非多言之人,過問過重要之事後,便用眸光

輕輕掃過放在桌案上的一匣子金銀珠串,對齊東珠說道:

"大阿哥痊愈之事,當記你之功,此銀三十兩,金十兩,珍珠瑪瑙各兩串,你帶回去吧,權當本宮和大阿哥的一片心意。"

齊東珠哪裡好意思收這般重的禮。要知道此時京城一戶人家一月的收入也才一兩銀子左右,她不過是去照顧了大阿哥一月,也並沒有真心為大阿哥和惠妃做什麼事,怎好接連收她們母子二人的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