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話癆(1 / 2)

齊東珠剛走幾日,小主子哭鬨不休,不肯讓旁人近身,後來餓急了才勉強吃幾口母乳,繼而又是止不住的哭鬨。眼瞅著小主子一日虛弱過一日,她們害怕極了,幼兒何其孱弱,若是病了災了,她們這些奴婢要吃多少掛落!

太醫來過,說了兩句不輕不重的便也離開了,留下她們這些奶母和奴婢擔驚受怕。又熬過幾日,小主子似乎知道齊東珠不再出現,停止了哭鬨。她們本以為小主子年幼忘事兒,可誰知小主子確實不再肆意哭鬨,可也不似其他孩童一般靈動,無論她們如何引逗,都不怎麼理會,總是耷拉著眉眼,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模樣。

這著實讓人害怕極了。膽戰心驚了好幾日,見小主子照常吃睡,身體也沒有什麼異樣,她們也便對小主子異樣的安靜和沉默視而不見了,即使她們知道小主子這樣的表現有些不同尋常。

隻要小主子人還是康健的,旁的事也不是她們這些奴婢能操得上心的。

誰知齊東珠這剛一回來,小主子暗淡的黑色眼眸便恢複了靈動和光澤,嫩嫩的喉嚨裡也擠出了幼兒嫩嫩的聲音,這屬實讓兩位奶母看得瞠目結舌。

可齊東珠卻是笑不出來。往日裡她抱起小奶比,他都是用夾子音撒著嬌,哼哼唧唧往她懷裡鑽的,可這回兒卻是四肢並用推著她,看都不肯看她,兩隻柔軟的大耳朵也耷拉下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模樣,看得齊東珠心都皺了,連忙柔聲哄著比格阿哥。

幼崽哭鬨起來,總是越被哄越來勁,越被哄越覺得委屈的,比格阿哥也不例外。他哼唧聲越發大了,用嫩嫩的小嗓音喋喋不休,半分不消停,推拒著齊東珠手指的小爪子的力道卻越來越弱,一雙黑葡萄似的小狗眼還時不時轉回來,自以為隱晦地瞥一眼齊東珠,繼而又用力撇過小毛臉,不肯正視齊東珠了。

這模樣,活活兒就是受了委屈和冷落的小奶狗和鏟屎官撒嬌置氣的模樣。

賞味期的奶比看起來還是如此可人,沒有染上黑化的眼線,也沒有一肚子壞水。齊東珠對它吸了又吸,哄了又哄,甜言蜜語不要錢似地往外灑。她對人社恐,說句話兒都要斟酌半天,對小狗那可是熱情如火,沒多時便將比格阿哥哄得找不著北,一時不察,粗著嗓音"wer"叫出聲。

兩位奶母駭了一跳,一時以為小主子又要歇斯底裡的哭鬨了,誰知這一聲如同浮光掠影,叫完

後就沒了音兒。

齊東珠也微微發愣,被比格阿哥的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索性她抱著比格阿哥的手十分穩,便是天崩地裂也不會鬆開懷裡軟乎乎的毛崽患的。

似乎見齊東珠不出聲了,比格阿哥轉過小毛臉,飛快地瞥了齊東珠一眼,夾起嗓子“咿”了一聲,白色的小毛爪勾了勾齊東珠的前襟。

他這回兒不再哼唧個不停了,似乎因為剛才突然粗狂的嗓音泄了底兒,讓比格崽有幾分心虛。他又看了看齊東珠的臉,伸出小白爪勾了勾她的衣襟,咂了咂小毛嘴。

這就是要吃奶了。

齊東珠莞爾一笑,不戳穿這話癆小毛崽那些磨人的小心思,背對著兩位奶母扯開衣襟,用背帶式仿真奶瓶喂養比格阿哥。

兩位奶母自然也不是不知機之人,即使內心對齊東珠對小主子這近乎神奇的安撫能力萬分震驚,

還是不動聲色地退到了外殿,將內殿的空間留給齊東珠和小主子。

旁人已經退了出去,齊東珠自然不會再克製自己對小毛崽的喜愛和憐惜,將剛吸飽奶水的比格阿哥吸得嘴皮子都合不攏了,一雙長著粉色肉墊的小爪爪摟住了齊東珠的脖子,乾燥的小鼻頭在齊東珠臉頰上拱來拱去。

齊東珠哪兒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小狗攻擊,心裡又愧又憐。她在明知比格崽依賴她的情況下選擇了出宮照顧大阿哥,迂回地達成向康熙推廣牛痘法的目的,且不說此法成不成,她都冷落了極為需要她陪伴,缺乏安全感的比格幼。

即便如此,當她再次出現在比格阿哥麵前的時候,小毛崽還是撒著嬌,彆彆扭扭地接納了她,這怎能不讓齊東珠心下綿軟呢?

雖然不願承認,但在抱著比格阿哥暖烘烘的小身子的那一刻,在這逐漸變得熟悉的宮室,她久違地感到安穩。這懷裡暖呼呼的比格毛崽哼哼唧唧的回應,竟真的仿若等待她下班回家的小狗崽,渾身上下散發著家甜蜜柔軟、令人心安的氣息。

許多普通人碌碌終生,所求不過一屋庇身,一個暖融融的包容懷抱。

齊東珠將柔聲哄著哼唧著撒嬌的比格阿哥,靠坐在了榻上。一月不見,她懷裡的患重了一些,卻沒之前看上去胖乎乎的了。齊東珠想著日後要多喂喂他,養得壯壯得才好。一人一崽膩歪個沒完沒了,轉眼過了午時,比格阿哥卻還沒有入睡,齊東珠愛憐得看著眼皮子打架卻用小毛爪緊緊摟

住她手腕兒,半點兒不肯放開的比格崽,柔聲哄道:

"寶受委屈了,我哪兒也不去了,好不好?我會一直一直陪著寶寶,直到寶長成大比格。"

比格阿哥哼唧幾聲,終究抵不過困意的侵襲,眼皮漸漸粘在了一起,蓋住了他黑亮的小狗眼。齊東珠抱著他撒不了手,連飯都沒心思吃了,便摟著他縮在榻邊兒,一道小憩了許久。

過了晌午,是翠瑛拎著一個食盒,繞過了外殿的乳母,給齊東珠送了些餐食來。在小主子寢殿用膳是不合規矩的,但這西四所四阿哥的小院兒受齊東珠這種領頭羊熏陶已久,再加上比格阿哥年幼,齊東珠又如此得比格阿哥另眼相待,誰願惹比格阿哥哭鬨?便對齊東珠的行徑都視而不見,聽之任之了。

齊東珠依依不舍地把小比格放在榻上,自個兒選了個角落的桌子扒了兩口飯,一邊與翠瑛低聲敘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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