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歌瘦小的身板,以及由內而外透出的貧窮,“嘖”了一聲,直截了當,“你還不起。”
夏歌:“……”那到底踢掉了多少銀子呢?
“算了。”楚瑤看夏歌一臉一言難儘,唇角微微勾起來,轉移了話題,“陪我聊聊天,我大人大量就不讓你還了。”
您剛剛還說隻要說個理由就不追究了,騙子。
夏歌:“您還是給我說個數吧……”
楚瑤“哦”了一聲,隨手比了個三個手指,“三百萬兩白銀吧。”
夏歌一口老血哽住:“……您那瓦片是金子做的嗎?”
楚瑤:“是什麼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議事殿上的瓦。”
頓了頓,楚瑤似笑非笑 ,“那可是劍峰的臉麵,往上麵扇耳刮子,夏無吟,你能耐啊。”
夏歌:“……”不……
真是完全無法反駁呢。
見夏歌默默無語的老實樣子,楚瑤眉毛微微一挑,“說吧,你來看誰?”
夏歌悶聲道,“師兄。”
“丹峰轉來的那個?”楚瑤問。
“嗯。”
楚瑤嗤笑了一聲,淺褐色的杏眼映著冷冷的月光,“那他的日子估計不好過了。”
夏歌微微一怔,聽這個口氣……
“……您知道?為什麼不管?”夏歌微微攥緊了手裡的盒子,雖然知道自己這樣說的很沒道理,但一想到葉澤鼻青臉腫,對她冷聲推拒的模樣,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我為什麼要管?”楚瑤覺得好笑,又覺得有趣,“這天下持強淩弱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都要管嗎?”
夏歌悶了半晌,“天下持強淩弱的事情自然用不到您管,但您是劍峰的備選大弟子,總要管一管劍峰的事情的。”
“您不能由著那些人……橫行霸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楚瑤笑了一聲,似嘲似諷,“我能管一次,總不能管一百次。”
“說到底,會被欺負,都是因為自己太弱。”
夏歌摸了摸手裡的盒子,沒說話。
“我是會救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楚瑤聲音漫不經心,“可是他既然能被你丹峰的大弟子舉薦過來做我劍峰弟子,那麼就說明他有變強的可能吧。”
“既然來了我劍峰,就得明白,如果不強大,就會被欺負。”楚瑤道,“我不會伸手,他得懂,既然在劍峰了,那麼能救他的,隻有他自己。”
“你們劍峰可真嚴苛。”夏歌悶聲道。
對於楚瑤說的話,夏歌隻想說——
嗯,道理她都懂,但沒辦法,就想作一會。
夏歌捏緊了手裡的盒子。
她有辦法的。
楚瑤微微挑了挑眉,“怎麼,不服?”
“沒沒沒,您說的對。”夏歌一下回神,找了個話題搪塞了一下,“我隻是想……嗯,您的眼睛真好看。”
誰知道哪裡怎麼戳到楚瑤了,她周身氛圍驀地一冷,一瞬間夏歌還以為天上下了冰碴子。
她茫然的看她,怎麼了這是?
楚瑤唇抿起來,淺褐色的杏眼冷若冰霜,半晌,她冷哼一聲,甩袖而去,“你走吧。”
夏歌:“……?”
就這麼放她走了?為什麼生氣啊?她不就誇了一下她眼睛好看嘛?
“誒……”那瓦真不讓她賠了啊?
山林綽約,頭頂一輪圓月,隱約還有劍峰弟子呼呼啦啦找人的喧囂聲音,夏歌望著楚瑤的背影,最後抓抓頭,“那什麼……謝謝。”
身後少年的“謝謝”隨著風聲飄散。
楚瑤出了林子,心中卻是一陣煩躁。被青石修的寬敞的山道上有焦頭爛額的查人弟子路過,見到她頓時大喜,“楚大人!議事殿……”
楚瑤一臉不耐,“我看見了,瓦掉了是吧?風太大,吹的。”
弟子:“……這,風……”您這離議事殿的距離也……您怎麼看見的喂……
楚瑤橫了他一眼,淺褐色的眼睛都是凶戾,“怎麼?有意見?!我說是風吹的就是風吹的!都給我回到自己的巡位上去!大半夜的嚷嚷嚷嚷,嚷什麼?吵死了!”
被噴的狗血淋頭的弟子連連點頭,“是是是,風吹的,風吹的……”
一通發作,來四處搜查的劍峰弟子也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楚瑤輕哼了一聲,心中卻依然有些意難平。
——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嗤笑一聲。
雖然知道那小矮子就是隨口一說,但她仍舊遏製不住心中的那股邪火。
“呀,姐姐。”
少女柔和的聲音響起來,“大半夜的,何苦為這些小事置氣?”
楚瑤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穿著單薄春衫的女孩子披著劍峰為她特質的,繡著銀蝶花邊的小披風從山道上走下來,純黑的杏眼含著淺笑,“姐姐,我看到了哦,你和那個孩子。”
楚瑤步子頓住,身體微微一僵。
“哈哈,開玩笑的。” 楚衣抿唇笑的優柔,她對搜查的弟子說,“楚大人都說了是風吹的了,還不讓他們停下來?”
“是是……”那弟子心中叫苦,已經停下來了啊……
見那弟子連連應著走開了,楚瑤聲音冷的像是帶了冰碴子,“我說了,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姐姐這就冤枉我了。”楚衣慢悠悠的從楚瑤身邊走過去,繡著銀蝶的披風在夜風中劃過陰涼的弧度,“妹妹我隻是無意路過而已,不過……倒是,收獲頗豐呢。”
楚瑤懶得理會她,腳尖微微一點,整個人如鬼魅般消失不見。
她朝著議事殿的方向走了沒多久,少年染著些委屈的聲音卻再次在耳邊回響。
——您不能由著那些人……橫行霸道。
腳尖落到一棵杉樹枝杈上,楚瑤不知為何停了下來,唇角晶瑩的虎牙泛著些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