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有些事情,確實無關緊要。
就比如說天上太陽是綠色的,無關緊要的謊言,大家都知道太陽是什麼顏色的,一笑而過。
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一樣的。
它不是謊言。
而是承諾。
不是說出來,就可以當作不存在的。
就比如她答應豆豆,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現在在這裡。
有些話說出來,是會有人信的。
即使是夢中。
要是信了。
睡醒了,也會難過吧。
很久都沒有得到答案。也許,根本就不會得到答案了。
“……很苦。”
楚衣慢慢的抱緊了身下人的脖頸,腦袋靠著她的左肩膀,滾滾的淚水慢慢溢出來,一向驕傲的少女,這個時候好像變成了一個哭包,她哽咽著,杏眼通紅,低聲道:“哥哥,苦。”
“好苦……真的,好苦啊。”
一個人的路,真的好苦好苦。
女孩哭的傷心。
夏歌聽得也很難過。
一個人的路,怎樣都是很苦的,可是她不能陪她走。
這個孩子有著正經的身份,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可以有很好的生活,可以回到楚家,肆意驕縱,可以把自己活成天上高高在上的太陽。
可能會孤獨。
那也是像太陽一樣燦爛的孤獨,或者如月亮一般眾星拱月的孤獨。
也許孤獨有點苦。
可是,人生的路那麼長。
苦久了,總會遇到屬於她的那顆糖。
而她是傀儡師,這條路本來就千夫所指,連自己的未來在哪裡都不太確定,丹峰養老說得好聽,其實能不能養老,夏歌心裡一點譜都沒有。
本來就是沒有必要的糾纏。
所以,何苦。
背上的女孩還在哭。
明明想要給人家一場美夢,結果讓人哭腫了眼睛。
真是渣啊夏渣渣。
夏歌走了幾步,最後忍不住又停了下來,摸了摸兜,發現兜裡隻有兩顆櫻花糖。
有那麼一瞬間,夏歌遲疑了。
係統長歎一聲:“你可真渣啊。”
夏歌:“……”
夏歌翻了一會兒戒指,絕望的發現,吃的玩意,除了辟穀丹,就隻有兜裡這兩顆順來的櫻花糖。
其他什麼糖都沒有。
背上女孩的聲音哽咽抽噎。
“苦……”
夏歌沉默了一會兒,剝了一顆櫻花糖,塞到了女孩嘴巴裡。
一瞬間,她不想再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紛繁的事情,不想去想那些什麼身份。
她隻是想。
彆再哭了。
也不要再覺得苦了。
聽上去,很難受。
輕車熟路的做完這一切,夏歌重新背好了被喂了糖,突然發呆,有些滑下去的女孩子,繼續往前走,“這次沒糖葫蘆,吃糖湊合一下吧。”
櫻花糖在舌尖散開的味道。
一瞬間,仿佛大夢初醒。
楚衣微微一僵。
“雖然路是苦了點,吃顆糖,該走的路,還是得走下去的。”夏歌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背上的人說的,“……總有一天。”
會遇到你的那顆糖的。
櫻花糖的味道,甜絲絲的,像是春日裡盛放的燦爛櫻花,絢麗中,帶著腐朽的味道。
像是那一日,藏書閣明媚帶著煙塵的陽光,又仿佛那一時,衣魅蝶魄看到的,紮著紅發帶的少年凝視著她,那心疼又複雜的目光。
以及落下的那顆糖。
那顆,櫻花味的糖。
饒是夏歌千般算計,萬般思索,也沒有想到,那時那日,藏書閣她留下的那顆糖,成為了最後的破綻。
更沒有想到,那時候的楚衣,已經用衣魅,看清楚了她的模樣。
——原來如此。
背上的女孩忽然沉默了下來。
夏歌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隻當是對方哭累了,又或者被糖哄好了,兀自往前走。
一隻蝴蝶,無聲無息的從少女袖中飛起,落在了楚衣肩頭。
少年背著人,漫步前行的影子,悄然從蝶目映入心中。
“哥哥。”
少女的聲音輕輕的,抱著夏歌脖頸的手微微收緊,“那麼多年,衣衣好想你。”
“……你也會,偶爾,想一想我嗎?”
夏歌“嗯”了一聲。
楚衣輕輕一笑。
真是個騙子。
隻是……明明是那麼聰明的一個大騙子。
為什麼,就不願意……在夢裡,也騙騙她呢?
夏歌感覺自己的衣服又濕了,滾燙溫熱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少女的聲音呢喃,“那真的是……太好了。”
“哥哥那麼好。”楚衣呢喃,“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喜歡吧。”
哥哥不想要跟衣衣在一起。
就肯定想要和其他人在一起啊。
是誰呢。
是葉澤嗎?
夏歌頓了頓,想了想自己不尷不尬的處境,搖頭,“……沒有吧。”
——沒有啊。
可是,哥哥是個騙子啊。
她已經再也不會相信了。
“是的,她是個騙子。”禍命陰森的聲音借著蝴蝶,慢慢在耳邊響起,隱約帶著笑意,如果衣魅也會笑,那麼它的笑容,一定是和夏歌背上的少女是重合的——
一樣森然。
楚衣呢喃:“沒有人喜歡的話,哥哥怎麼會快樂?”
——但,“夏無吟”真的很快樂呀。
她輕輕吻了吻夏歌漆黑的長發,“哥哥一定很苦吧。”
——苦?可是那個姓夏的哥哥,每天都在笑呀。
離開了她,放棄了她,將她拋給其他人。
她的哥哥,一個人,依然可以……很快樂。
真真,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