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很快就黑了,葉澤沒有回去,找了個角落,小心的把饅頭擦乾淨,啃了起來。
夏歌:“你怎麼不回去?”
葉澤小口的咬饅頭,半晌頓了頓,“……用你管。”
夏歌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
老乞丐說的規矩,見者有份。
本來就倆饅頭,被“見者有份”了,是挺慘烈的。
夏歌也蹲到了他旁邊,也從自己的收獲裡拿了個饅頭啃了起來。
夜色漸漸深了。
葉澤吃完了,夏歌卻隻吃了一個饅頭。
葉澤看了夏歌滿滿當當的東西,皺了皺眉,“你……”
最後又想,為什麼要管這個家夥,就閉嘴沒再說話。
“走啦,回去了。”
兩人回了破廟。
夜裡破廟裡的乞兒很多,有的吃飽了在睡,有的還餓的睡不著,老乞丐見夏歌和葉澤回來了,眯眼點了點頭示意。
有沒睡著的眼尖,一下看到了夏歌手裡滿滿當當的吃的,眼睛頓時一亮,“見者有份!!”
一下吵醒了很多人,但被吵醒的鬱悶,遠遠不及“見者有份”這四個字帶來的興奮。
夏歌乞討了一天的東西,轉眼間就被“見者有份”一空。
葉澤在一邊嘲諷的看著,也沒有要她的“見者有份”,滿臉都是“看吧笨蛋”。
老乞丐眯著眼睛,扇著扇子沒說話。
這個時候,有人注意到了夏歌是個新麵孔,上下打量,“新來的?”
夏歌點點頭,有些靦腆的笑容,“嗯。”
受了夏歌“見者有份”的人默默打量著她,有人哼了一聲,“包子難吃。”
卻還是默默吃完了。
這個風波隻持續了一小會,很快食物吃完,大家也沒說話,就各睡各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老乞丐扇了扇扇子,也閉上了眼睛。
夜深了。
有些安靜。
夏歌沒有墊子毯子,也不想睡在破廟地上,廟裡乞兒臭氣熏天,有點難以忍受,乾脆就跑到了外麵,披星戴月,倚著牆閉著眼睛休息。
風餐露宿,這是一個乞兒必備的課程,三年流浪,她早就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
旁邊有人坐了下來。
夏歌閉著眼睛,沒睜開。
“……你以為你這樣他們就會感激你嗎?”葉澤小聲道,“你太蠢了!”
唔一天討兩個饅頭的金大腿說她蠢誒。
夏歌溫順的點頭,肉眼可見的敷衍:“嗯嗯,我太蠢了。”
葉澤:“……”
葉澤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年僅九歲的小少年找不出那種違和點在哪裡,隻能鼓著臉生氣。
夏歌好笑。
果然金大腿現在還是個小孩子。
月色溫柔。
金大腿好像睡了。
夏歌睜開了一隻眼睛。
金大腿抱著腿,頭一點一點的,很困,卻勉強睜著眼睛,但很快又眯上了。
夏歌隻吃了一個饅頭,肚子“咕嚕”一聲響,一下子把將睡欲睡的金大腿吵醒了。
他瞪夏歌,最後鼓著臉,“你可真蠢。”
然而話還沒說一半,他的肚子也“咕嚕”一聲響。
這都大半夜了,又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個饅頭兩個饅頭的,早就消化完了。
葉澤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夏歌慢吞吞的從懷裡掏出了桂花糕。
淺淺的桂花香氣蕩漾。
葉澤陡然睜大了眼睛,“你……”
夏歌把桂花糕掰成一半,遞給了他,有點困,也不想解釋什麼,懶洋洋的道:“見者有份。”
葉澤:“……”
夏歌:“要不要?”
葉澤很想有骨氣的說一聲“不要”,但是肚子又響了。
好餓啊。
桂花糕好香啊。
父親曾經說過,大丈夫能屈能伸。
再說……這本來就是老乞丐定下的規矩……彆人能見者有份,他,他也可以啊。
反正這個家夥看上去那麼笨。
夏歌看自己的金大腿陷入了絕望的掙紮中,覺得有趣,半個桂花糕嘛,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為什麼看上去那麼痛苦?
葉澤做了久久的思想鬥爭,最後還是搖搖頭,十分有骨氣的道:“不要!”
雖然父親說過能屈能伸,但他還說過……如果看到彆人做了你覺得不好的事情,那麼就讓自己不要和他們一樣。
這個人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所以難免笨一點,裡麵那些人打著見者有份的名義欺負這個人笨,真是太過分了。
父親曾說過他是葉家的獨子,流著家族高貴的血,所以就算寧願餓肚子,他也不要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葉澤拒絕了,夏歌想了想,問:“你腿還疼嗎?”
葉澤:“早就不疼了,你以為我是誰。”
夏歌:“我打傷了你的腿,說起來還欠你半個包子。”
“這樣吧,這半個桂花糕孝敬給您。”夏歌頓了頓,用了敬語,半眯著的眼睛微微睜大,流銀般的月光在她的眼裡暈染開淺淺笑意,“您大人大量,吃個糕,就原諒我好了?”
葉澤鼓起臉頰,“我又沒怪你,你可真笨。”
但看夏歌看他,眼眸清澈,映著明媚的月光。
最後還是伸手,小心的接了她的桂花糕,“……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了。”
夏歌也沒說啥,兩個人蹲在牆角,像是做賊一般,把桂花糕啃了個一乾二淨。
桂花糕的香氣飄到了廟裡。
幾個乞兒睜開眼睛,有人想要說話,被人瞪了一眼後,就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那人掃視了一圈,見沒人敢說話,哼了一聲,隨後若無其事的把眼睛閉上了。
若是夏歌看到的話,定能認出來,那個瞪人的乞丐,正是之前說包子難吃的人。
見者有份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老乞丐扇了扇扇子,若無其事的翻了個身。
倒是個麵善又聰明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