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在冰涼的大雨下, 滾燙瘋狂,慢慢的,又有些細水長流的綿長。
一開始的劇烈,恍若至死不渝的瘋狂,唇舌交纏, 後腦勺被緊緊的攬住, 像是隱藏了很久的欲望與黑暗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不知憐惜,不懂節製,瘋狂中, 似乎帶著一點點咬牙切齒的報複, 但咬牙切齒後麵,又似乎有著溫柔的憐惜。
夏歌感覺自己已經沒辦法呼吸了, 風雨飄搖,在淒冷的寒雨下,她像是一隻小舟, 承受著狂風暴雨般的索取, 她睜大眼睛,腦袋有些渾渾噩噩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她隻是……隻是不想讓她走而已。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知道這樣是對還是錯, 也看不懂自己的心。
但是她知道。
她不想失去……這個人。
——一直活得渾渾噩噩無所謂的夏無吟, 不想失去這個人。
她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是為彆人活著。
為豆豆,為葉澤,為楚衣,為這條莫名路上遇見的每一個人,為了他們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活著。
流浪,取鬼龍玉,救葉澤,拿天目草。
可是她……現在不想這樣了。
她現在想自私一次。
她知道,有些人,無關愛情,無關其他,隻是錯過了,就不見了。她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是不是愛,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夏歌,不想失去這個人。
夏歌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呆呆傻傻的。
吻慢慢變得憐惜。
顧佩玖聲音隱約沙啞,“呼吸。”
夏歌:“……哦。”
渾渾噩噩的腦子,慢慢恢複了神智,而在神智恢複的一瞬間——
這樣,是不對的。
夏歌拽著師姐的衣角,瞳孔慢慢收緊——
不行,不能這樣,不可以這樣。
你不能這麼自私。
這樣是不行的,這樣是不公平的,對師姐,一點都不公平。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你知道怎麼去回應,一個女孩子的愛嗎?
你知道,怎麼去愛一個女孩子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隻是很孤獨,你隻是貪戀一個人的溫柔,你隻是覺得,她對你好,所以你要對她好。
但你愛她嗎?你願意主動去吻她嗎?你可以像她愛你一樣愛她嗎?像個戀人一樣撫摸她,愛她嗎?
——你不知道怎麼去愛她。
但你卻知道,你明白,你懂,隻要你伸出手,她便會拉住你,她會回應你,毫不猶豫,毫無保留。
可是……你會一直一直牽著她的手嗎?
你會嗎?你能嗎?
不知道結局在哪裡的夏無吟,承擔著責任的夏小掌令,背負著傀儡師之名的夏歌,有愛人的能力嗎?或者,你能保護她嗎?
……沒有,一個都沒有。
你能做到的,從始至終,隻有。
她對你好,你對她好。
所以,這樣的你,憑什麼自私?憑她愛你嗎?
風雨飄搖。
懷裡人的僵硬,顧佩玖感受的很清楚。
到底是她太心急了。
懷裡的人,背負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千般不敢愛,萬般求不得。最後千帆過儘,隻能看淡一切,遊戲人間,才能笑得那般天真無邪。
她頓了頓,輕歎了一聲,將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冰涼的雨,更顯得體溫滾燙。
燙的有些灼人。
卻很溫暖。
角落裡,一隻銀蝶悄悄的從枝頭跌落,隨後,化作片片塵埃,消失在瓢潑雨中,宛若秋日枯敗的楓葉,誰都不曾在意。
夏歌不知道說什麼,過了很久,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不,必須得說點什麼。
人生在世,求不得的苦有很多很多,因為求不得可以忍耐,所以夏歌有很多很多的求不得。
隻是求不得很苦。
她舍不得讓這個人求不得。
她低低的問。
“……師姐來這裡做什麼呢?”
柔軟素白的手輕輕撫摸著她濕透的頭發,慢慢捋下去,一手的濕潤,顧佩玖低聲道。
“下雨了。”
所以。
“……來看看你。”
風聲雨聲,樹葉簌簌聲,刺耳的驚雷聲,世間千般聲音,隻有她的聲色,才能聽起來那麼溫柔。
……要怎麼辦,要說點什麼,說對不起?還是說她不能……或者嘻嘻笑過去,當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樣才能不會傷害到這個人?
怎麼樣才能更溫柔一點?
她為什麼要衝出來,為什麼要拉住師姐,為什麼?明明什麼也做不到,明明什麼都給不了,為什麼要那麼衝動?
為什麼?
夏歌聲音微微沙啞,“我……”
顧佩玖目光一暗,捂住了她的唇,纖長的睫毛宛若蝶翼,“惡靈山出世了。”
夏歌微微睜大了眼睛。
“……我會去。”
“等我回來。”顧佩玖的聲音柔和,“再給我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