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漆黑,右眼鮮紅,妖異得好看。
總是這樣。
命運總是用千般方法來戲耍她。
在她所有的壞事都做完之後,命運便猝不及防的將真相擺在麵前,儘情的嘲弄著她的自以為是。
也許是報複吧。
可是……沒關係。
蘇纏低低的笑了,笑聲低低的,淺淺的,不似之前那般瘋狂,但是有種說不出的黑暗和陰鬱。
這陰鬱裡,參雜著喜悅,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沒關係……”她喃喃著,素白的手輕柔的撫摸著紅符,紅符剛剛被修補好,隱約還有著新鮮的血腥氣,“你果然回來了。”
“……你回來了,就好。”
如果命運用這種方式報複她,那麼她毫無怨言。
沒有等待過的人,永遠都不知道,無窮無儘的等待,是多麼的痛苦。
她在無望的等待中沉睡了一次又一次,然後,一次又一次在期待中醒來,迎接再一次的失望。
她的回歸,是命運賜給她蘇纏最甜美的禮物。
她隻覺得幸福。
哪怕對方是憎恨她的。
她也覺得可愛。
——這個世界上,終於有她愛的那個人了。
隻是這樣,就足夠了。
哪怕她瘋狂的報複她,哪怕她讓她死,都行。
什麼都可以。
隻要你在我的世界裡。
你做什麼都可以。
不過,既然都做了壞人,那麼乾脆,就壞到底好了。
蘇纏望著紅符,一黑一紅兩個眼睛亮著癡迷的光,唇角的笑容卻淺而溫柔,“我永遠是你的福神呀。”
皈依我吧。
哪怕你滿身罪惡,世人唾棄,我也會永遠向你敞開我的懷抱。
你是我的信徒。
要聽神明的話。
哪怕親手殺了神明。
也一定要在她懷裡呀。
蘇纏手微微一顫,手中,恰是一塊魂木。
小相思瘋狂的扭動起來,試圖阻止她,蘇纏道,“你阻止不了我的。”
相思無法理解蘇纏的想法。
——為什麼喜歡她,還要傷害她?
蘇纏輕笑一聲。
“因為她,愛上了彆人。”
“我沒有辦法改變她的心意。”蘇纏望著手裡的魂木,聲音輕柔,“而且,我爭得也太晚。”
相思:為什麼會晚?
“因為我失誤了。”蘇纏頓了頓,輕笑一聲,“也是我活該。”
她一直以為,白骨哀是夏無雙的本命魂器,如果夏無雙回來,那麼白骨哀一定會有些反應。
夏無吟出現的時候,儘管各個方麵都相似的可怕,可是白骨哀毫無反應。
——為什麼毫無反應?
蘇纏微微一怔,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拿出了骨笛,素手輕輕一拂。
下一刻,她表情沉寂下來。
……沒有任何魂印。
現在想來,夏無雙當時表麵上說是將魂器托付給她,實際上,應當是……送給了她。
所以,早就抹去了笛子上她的魂印記吧。
隻是對於這個笛子,她一直都是作為心愛之物珍藏,甚至為了她去學吹笛子,她學會了夏無雙會的一切。
蘇纏才華一絕,不比夏無雙差,甚至可以說得上更勝一籌。
結果什麼都會了,塵埃落儘,她到最後,還是沒有學會夏無雙放下一切的灑脫。
她一直都沒有想過這個笛子會是她的,所以她從來都沒有在上麵刻上魂印的念頭。
也許若是她早一點……如果她再灑脫一點,也許就能發現,她以為是找到愛人鑰匙的東西,其實,什麼都不是。
隻是一個夏無雙存在過的證明,而已。
但是她無法灑脫,她對於她的離開耿耿於懷。
所以,她麵對著正主,卻像個瞎子一樣,錯過了一切。
相思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你這樣是錯的。
“你還太小,不懂的。”蘇纏撫摸著魂木,上麵相似的氣息讓她有些貪戀,她目光溫柔,“到現在,我已經無所謂對與錯了。”
她一條錯路走到現在,早就沒辦法回頭了。
蘇纏永遠記得少女仰頭望向她時,那冰冷無比的眼神。
她站在顧佩玖身前,像個英雄。
冰冷的刀刃,卻指著她的脖頸。
蘇纏咀嚼著夏無吟那個眼神。
低低的笑了。
“……真是可愛的眼睛啊。”
重活一世的夏無雙,什麼都不記得的夏無雙。
卻還是會像之前一樣,努力的保護自己能保護的所有人。
冰冷的刀刃永遠指向前方,後背永遠給愛的人。
其實沒有什麼區彆。
隻要你在這個世界裡,就沒有……任何區彆。
蘇纏左手放在胸前,感受著不停跳動的心臟。
“……隻要你在。”
“什麼都不重要。”
魂木刹那間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木偶,四肢小巧,沒有臉,它啪唧啪唧跑到陣台上,跳起來抓住紅符。
“等一下。”
抓著紅符的小木偶歪著頭,看著笑得溫柔的主人,有些迷茫。
蘇纏咬破了手指,用血在小木偶臉上,溫柔的畫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如果夏歌在這裡,定會毛骨悚然。
那張臉,和顧佩玖送給她的那隻木偶,一模一樣。
蘇纏低低的笑:“這次,我不會放手啦。”
小木偶得了臉,也很興奮,兩手一揚,被撕破的紅符洋洋灑灑的碎了一地。
自此,惡鬼的哀嚎,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