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挾製著葉澤的人也鬆開了手, 閃身到了少女身側。
葉澤抬眼的一瞬間, 手中的劍便揮了出去!
問情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度,下一刻, 鋒利的劍身便被少女兩根漂亮的手指夾住了。
蘇纏唇角的笑淺淺的, “還是那麼衝動, 這樣可不好。”
葉澤咬著牙, 渾身靈氣四濺, “少廢話!!!”
秦月站在蘇纏身側, 看著葉澤, 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什麼感情。
心中的憤恨幾乎突破了一切,葉澤死死捏著問情劍,幾乎用儘了全部的氣力,然而在少女纖細的指下, 卻什麼都不是。
少女狹長的眸子折射著晨光,映著她眼睛裡的憐憫, 聲音淺淺的, “真可憐。”
“就這樣活在仇恨裡, 什麼都沒有。”
“真是,太可憐了。”
“住口!!”葉澤憤恨,“你懂什麼?!!”
蘇纏輕歎一聲,兩指一挑,下一刻,葉澤手中的問情劍脫手而出, 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冰冷的弧度,最後劍柄輕巧的落在少女手中,劍身橫在了少年的脖頸之上——
一切不過須臾之間。
“我不需要懂。”蘇纏微微笑,望著他,瞳孔裡卻無波無瀾,“……眾生喜怒紛繁,有時候,不需要懂太多。”
“隻要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就好了。”
葉澤能感覺到問情在脖頸上冰冷的溫度,氣勢,和在他手中,完全不一樣。
他手中的問情,很溫和,仿佛永遠都不會生氣,但劍尖所指,仍是無堅不摧。
他也見過問情在顧佩玖手中的感覺。
也是不一樣的。
他描述不出來,卻覺得,問情在顧佩玖手中的時候,仿佛和她融為一體,自然流暢,心隨意動,無所不指,無所不破,卻又有著一種淺淺的愁緒。
但是,問情在這個人手中——
然而像是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問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戾氣與森然可怖的威壓。
仿佛下一刻,就能為禍四方,毀天滅地。
“我知道你想要的。”
葉澤驟然抬眼,即使在蘇纏巍然的壓力下也分毫不懼,他死死盯著秦月,眼眸通紅:“我要她死!!”
“小家夥,想要人死,固然是容易的。”蘇纏眼角微微挑起,眸光流轉間,都是憐憫,“但就像握在誰手中就聽命於誰的劍一樣,若是一無所有,還連方向都弄不清,指哪打哪,就真的是……太可憐了。”
“我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但是,你必須得知道一點真相。”
“真相?”葉澤冷笑,指著秦月,“怎麼,難道滅我葉家二百多口的,不是她……嗎?!”
葉澤本來想說夏無吟,但那個名字在舌尖滾動了幾遍,最後不知為何,還是咽了下去。
這個名字像塊石頭,死死壓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
如鯁在喉,卻無言以對。
“算是吧。”蘇纏輕笑了一聲,纖長的睫毛宛若蝶翼,“但是……”
蘇纏翻手扔掉了手裡的問情,冰冷的劍落在了地上,咣當兩聲響。
威壓驟然消失殆儘。
“她隻是一把劍而已。”
葉澤瞳孔微微一縮。
蘇纏笑著看他,“你需要知道的,誰是那把拿劍的人。”
葉澤冷笑,“你這是跟我說她是無辜的?哈?你是在說笑話嗎?”
蘇纏說:“沒有人是無辜的。”
“我隻是覺得你應該知道一點東西……”
“至於知道這些後,你願意怎麼做是你的事情……當然,如果你不想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畢竟,我蘇纏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蘇纏輕笑一聲,“知道真相,要一點代價,但是我覺得……你會樂意的。”
“畢竟……就算現在殺了她。”蘇纏看了一眼沉默無言的秦月,睫毛輕顫,笑意淺淺,“也沒有任何意義呀。”
“……”
葉澤望著地上的問情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想到了流浪的夏無吟。
他知道……她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過了很久。
“……什麼代價?”
蘇纏唇角微微勾起。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 =
夏歌離開劍峰之後,去了溯溪。
溯溪的桃花果然開了。
兩三點的花瓣,開的很瘦,很鬆散。
她聲音淡淡的,“跟了我那麼久了,也聽了那麼多,躲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出來吧。”
之前在劍峰,她喊住的人不是李流,而是另外一個一直跟著她,跟了很久的人。
隻是那個人沒有出來,倒是出來了李流這個意料之外的人。
山林裡泛出細細簌簌的聲音,半晌,一個少年從樹上落了下來。
夏歌回頭,微微皺了皺眉頭,“你是誰?”
少年穿著劍峰的衣服,腰間墜了銀鈴,背著一把大劍。奇怪的是,少年無論怎麼走動,那銀鈴也一聲不響。
夏歌覺得自己似乎見過他,但三年來很少上劍峰,所以她就算有些眼熟,也叫不出名字。
少年棱角分明,眼角上挑,看上去平日就有些目中無人高傲,但是望著她,卻微微垂下了眼角,有點目光不知道往哪裡放的感覺,他看了一眼夏歌,又悄悄挪開了目光,放到了少女背後的兩株桃花身上,“……我,常念。”
……這就是妹妹啊。
他想。
原來……一直都在菱溪峰,隻是他不知道而已呀。
“這幾天就是你一直跟著我?”夏歌皺著眉頭,“你跟著我做什麼?”
常念道:“……沒什麼。”
要不要告訴她呢。
夏歌:“沒什麼就回去,不要跟著我了。”
她現在不是很想見到劍峰的人。
說完轉身就要走。
常念急了,脫口而出,“阿妹!”
夏歌腳步頓住了,不可思議的回頭,“什麼?”
常念馬上閉嘴,臉色漲紅,不說話了。
常念……常?
夏歌盯著他,隱約明白了,“你是……常家的人?”
常念乾脆的承認了,他盯著她,“是……你是我同父異母的阿妹。”
是了,剛才太激動,還沒想明白其中關節,現在卻明白了。
她是秦月的女兒,秦雙。
幾年前秦月與常家家主花前月下,生下了秦雙,隨後常家家主利用秦月滅葉家拿到蒼穹之耀,並且把鍋都推給了秦月。
現在想來,她還是有一半常家血脈的。
……以前的恩恩怨怨暫且不表。
隻是這人如果是聽了剛剛李流說得話來找她認親卻還情有可原,但他在惡靈山之後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蹤她了。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他妹妹了?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