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一下推開她,胸中一股怒氣,“你來做什麼?”
蘇纏不以為意,“我來接你回去呀。”
夏歌:“滾,彆說的那跟我家一樣。”
蘇纏眉峰微微一皺,隨後又輕柔的舒展開來,她問,“你要我走嗎?”
夏歌:“趕緊滾。”
身後的人不見了。
夏歌鬆了口氣。
她低著頭,走在丹峰,望著這裡的一草一木,熟悉又親切。
她最後,走到了師姐常在的書房,繡球花一叢鮮綠,夾竹桃也沒有開。
天陰下來,淅淅瀝瀝的開始下小雨。
門閂緊閉,她默默走到門口,坐在了青石階上。
漆黑的衣帶鬆散的垂下來,沾染了一些泥灰,鎮魂有點嫌棄的亮起了微光,將衣帶上染的灰清理乾淨,然後伸長漆黑的衣帶,啪啪啪的敲夏歌的腦袋,一副恨鐵不成剛的樣子。
夏歌抱著雙膝,把腦袋放在膝蓋上,它敲隨它敲。
雨下得大了。
鎮魂敲累了,也懶得敲了,鬆鬆垮垮的垂下來。
屋簷的積水流下來,形成了一條細細的雨線。
過了一會兒,鎮魂腰帶微微一抖,瞬間彎成S形,試探的伸到滴水的屋簷下,去接雨。
柔和的光芒從腰帶上亮起來,雨珠像滑滑梯一般在彎成S形的帶子上從頭滑到尾,鎮魂把腰帶彎過來彎過去,自娛自樂玩的不亦樂乎。
丹峰並不像劍峰那樣夜夜有人全山巡邏,這個時候弟子基本都在休息。
夏歌抬起眼來,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一抹輕柔的白影閃過。
夏歌“噌”得站了起來!
鎮魂正接著雨,一下被她的動作激了個踉蹌,一直在慈愛的鎮魂下扮演者兒童的雨珠“噌”的一下從滑滑梯腰帶上飛了出去。
鎮魂:“#¥%……(”
顧不上鎮魂用腰帶拚命的敲她的腦袋,夏歌衝進了雨幕,“師姐!!”
雨下大了。
漆黑的夜空倏然又驚雷乍起,慘白的電光將樹木的輪廓映的清晰,隨後一陣驚天的轟鳴,夏歌不管不顧,鎮魂光顧著生氣,忘了開擋雨的結界,也猝不及防夏歌突然衝進雨中,一時間冰涼的雨水浸濕了全身,高貴的鎮魂一下變成了落湯雞。
鎮魂:“¥%……&”
夏歌衝進了丹峰的山林。
這是她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地方。
一草一木,都驚人的熟悉。
她知道哪裡有桑葚,哪裡有青棗樹,哪裡的花兒最先開,哪裡的葡萄最甜。
可是在這茫茫夜色中,她卻覺得有些陌生了。
因為,無論她怎麼找,都找不到她剛剛看到的那個人。
所有的熟悉,瞬間失去了意義。
夏歌恍然驚覺。
她跑得很急,追得也很急,但最後,除了滿身的風雨和落葉,其他什麼都沒有。
她扶著樹,微微的喘了口氣,眼底的光芒慢慢暗淡。
師姐在養心殿,怎麼可能。
如果好了……又怎麼可能不來見她。
係統說:“你太累了吧。”
夏歌扯了扯嘴角,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可能吧。”
疾風吹落了殘葉,紛紛揚揚。
夏歌回頭要走,一片白影混在殘葉中,悄悄的向夏歌接近。
一點一點。
鎮魂敏感的翹起了腰帶。
而在那片白影子即將撲到夏歌頭上之時,夏歌感覺不對,下意識的一回頭。
身後除了婆娑的樹影,其他什麼也沒有。
夏歌皺了皺眉頭,轉過身繼續走。
白影在落到夏歌頭上的前一刻,被一隻修長精致的手摘走。
紅衣少女懶洋洋的倚在枝杈上,隨意的把弧線完美的小腿垂下來,腳丫雪白,腳趾圓潤。
她一隻手撚著手中不斷掙紮的白色布片,身上懶洋洋斜撐著一把漆黑的油紙傘,圓潤的骨紙傘麵上,紅色的彼岸花燦爛的綻放。
正是這把紙傘,讓夏歌完全看不到蘇纏的影子。
“哈。”蘇纏眯著眼睛笑,“之前乖了那麼久,還沒長長記性麼。”
“但現在,可容不得你放肆。”
白色布片憤怒的掙紮,隨後又平靜下來,似乎在和蘇纏商量著什麼。
“雖然我很想她快點回家。”蘇纏翹著唇角,“可是孩子總是貪玩的。”
少女微微側頭,望向夏歌離開的背影,眉眼溫和又眷戀,“我總是要讓著她呀。”
夏歌的影子漸漸消失在了深處。
蘇纏指尖微微一動,一團赤色的火焰燒起來,在即將那白布片燒得灰飛煙滅之時,一陣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蘇纏瞳孔微微一縮!是聲東擊西!
“那是……我的……主人。”
紅色的火焰中,白布條扭曲的顫動,“生、死、神、魂……”
“都是……我的!!”
“嘖。”蘇纏冷笑一聲,“就憑你?”
“你不也是因為我……才逼死了……”
蘇纏目光一寒,白布條瞬間湮滅於一片紅蓮之火下!
“……”
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蘇纏顧不得彆的,一縱身,便來到了夏歌所在之地!
已經晚了。
漆黑的山林裡,雨水被黑色的結界擋下,結界裡,穿著玄色鎮魂的少女目光無神,她怔怔的望著一件雪白的衣袍,目光似悲似喜,最後顫著手,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它的衣角。
“住手!”蘇纏漂手微微一揚,鮮豔的血染春秋一瞬間爆開犀利的紋路,下一刻,靈氣暴崩,無數鮮豔的血色花藤憑空綻放,帶著如刀如罡的靈氣刃,生生就要將那結界撕成千萬片!
碎開結界的一瞬間。
蘇纏聽到了夏歌低低的呢喃。“師姐……”
仿佛被按住了暫停鍵,蘇纏的動作驟然頓住。
撕開結界的花枝落了一地的紅豔,在雨水中,慢慢蒼白。
也就是這一刻,夏歌的手,撫上了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