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也很有興致,偶爾教她講講話,小女孩學的很慢,磕磕巴巴的,夏無雙也沒見不耐煩,得空就一點一點的慢慢教。
半夜就會一個人出來,跑到石崖邊,安靜的吹一會兒笛子,然後看著星空發呆。
顧佩玖跟在她後麵,總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但是又不好說什麼。
比如……蘇纏其實早就會說話了。
不僅會說,還說的挺流暢,至少能完整的向她表達了如何能兵不血刃的把傀儡的胳膊折下來。
說得時候還笑眯眯的。
但是……
“我想,其實她早就知道蘇纏會說話了。”豆豆的聲音清淺,“隻是她無所謂。”
顧佩玖望著那個吹著笛子的背影,覺得有點心疼。
悠揚的笛聲停了下來。
夜色安靜,有蟬聲輕鳴。
顧佩玖聽見自己說,“主……”
少女回過了頭。
她的聲音驟然停住了。
少女的眼中細碎的水光微微蕩漾,倒映著夜空中的漫天星辰,美的讓人幾乎忘記了呼吸。
那一瞬間,顧佩玖一片空白的腦海裡,隻有白日裡,這個人曾教蘇纏的一句詩。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顧佩玖怔怔的。
夏無雙撲到她懷裡,捂住了她的眼睛,眼前驟然一片黑暗,她卻不覺得慌張,隻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染濕了她的衣襟。
“……無吟。”
夜風寂靜。
風裡,吹來了紫蘇的清香。
紅衣的小姑娘躲在山崖後,喜色褪去,狹長的眸子閃爍著月色的冷光。
這段安穩的日子並沒有過太久。
治外必先攘內,在攝政楚懷王的鐵腕手段下,國內政治清明後,便由楚詩掌握兵權,攻打蠻夷。
然而前任楚王沉重的稅負和數年的大災,昏庸的治理和大興土木的鋪張浪費,幾乎將這個國家掏空,國庫本就空虛,百姓吃飯都是問題,更彆說是出兵打仗了。
一個風和日麗的晌午。
夏無雙收到了楚王的信箋。
“上麵寫的什麼?”
赤著腳的小姑娘一把推開了一邊的顧佩玖,扯著夏無雙的袖子,踮著腳看,“給我看看呀。”
夏無雙笑,“就你最急。”
隨後把信舉高高,挑眉,“不給看。”
蘇纏:“我哭啦。”
顧佩玖眯了眯眼睛。
夏無雙捏她的臉,“你可比我大好多歲呢,裝嫩。”
蘇纏:“……”
顧佩玖唇角微微一翹。
夏歌心情也很好,打開了信,“阿詩好久沒給我寄信了,我聽說政局已經穩了好多。”
她嘖嘖一歎。
“中央首領可真不好當呀。”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簡單的幾乎看不出什麼感情。
字裡行間,卻隱約能感覺到果斷。
“信上寫什麼?”顧佩玖聽見自己的聲音。
夏無雙看著信,臉上的喜悅漸漸褪去,半晌,“要打仗了。”
楚詩想要拿回被蠻夷占領的疆土……但軍餉不夠,兵力不足。
所以希望她可以為她提供傀儡兵。
信上的字跡,大氣果斷。
顧佩玖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
“她打仗關你什麼事?”蘇纏撇嘴,“死了也不關你的事情,你都為她改命啦。”
“阿纏。”夏無雙又揪她的臉。
蘇纏讓她揪,聲音有些氣,“你要給她煉傀儡兵?”
夏無雙頓了頓,隨後“嗯”了一聲,“也不費事。”
“這不公平!”蘇纏說,“她又不喜歡你,你為什麼要幫她?”
夏無雙又揪她的臉,笑眯眯的,“誰說她不喜歡我啦。”
“喜歡你就不會把你丟下!!”蘇纏有點生氣,把她的手拽開,“要是我,我……”
她說不出來了,乾脆道,“她還讓你難過!你剛剛看信的時候難過了!你騙不了我的!”
“好好好,那我不幫她了。”夏無雙把信丟到桌子上,“行了吧?蘇大小姐?”
“……這還差不多。……喂你去哪?你要下山?”
“嗯,下山找點煉傀儡的材料。”
蘇纏:“……你不是說不煉了嗎?!”
“我說不幫她,沒說不煉傀儡啊。”夏無雙耍無賴耍的麵不改色,“你看,這世上生離死彆那麼多,貪戀塵世的又那麼多,多做點傀儡幫他們了卻執念,皆大歡喜還省糧食,多好啊。”
蘇纏:“……你就是想幫她!!”
“胡說。”夏無雙狡猾一笑:“姐姐我這下一趟山,絕對是抱著拯救蒼生純潔想法!”
又自言自語:“蠻夷也怪可惡的,反正人多又不吃飯,順便打打仗也不錯。”
順便聲明。“我才沒幫她。”
蘇纏氣結。
顧佩玖在後麵微微笑了,被蘇纏看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賭著氣走了。
夏歌感歎一句,“書裡寫福禍之神風華絕代,一顰一笑豔冠群芳,現在這個頑童模樣,真的是令人大跌眼鏡啊。”
顧佩玖沉默了一會兒,矜持的評價道:“……是有點孩子氣。”
“嗯,也很正常。”夏無雙望著蘇纏賭氣而去的影子,搖搖頭,“墮落了一半的神明會變成幼童的模樣,喪失一部分心智,言行舉止也會宛若孩童。”
“希望她能早一點變回來。”她收了信,又笑,“要是成為了百姓信仰的福神,說不定我以後大門上真得掛一張阿纏的豔照招財進寶呢。”
顧佩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