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魔教，祭司殿。
陽光灑落了一地, 無人的大殿, 莫名了有些空曠, 和說不出的寂寥。
白稚半跪在地上，回報消息：“派出去的人沒有找到小祭司的蹤跡，也沒有聽說哪裡有屠戮之事, 倒是惡鬼潮又多了幾波。”
蘇纏望著自己手腕上的齒痕，目光淡淡的，對這個消息不痛不癢的樣子。
但白稚知道她並不是真的不痛不癢, 畢竟小祭司剛剛失蹤那會兒, 教主派出去的暗衛像是瘋了一樣, 各門各派掘地三尺——也沒找到。
白稚頓了頓，又說：“還有……菱溪的丹峰大弟子失蹤了。”
蘇纏：“我知道。”
她說完, 望著窗外。
不遠處山頂上，即使是白日, 也有明光乍現。
加強了淨靈珠的力量, 也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她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問：“楚家主收到那封信後, 有什麼動作嗎？”
白稚遲疑了一下：“……楚家倒是沒有什麼大動作，楚家大女還是擇日出嫁。但百鬼窟出手幫那個葉家的小子潛進常家偷了蒼穹之耀，之後他好像是想通了什麼，晉升地級境界。”
蘇纏似乎對於葉澤的事情並不是很在意, 她漫不經心道：“常家沒什麼動作嗎？”
白稚道：“常家不敢聲張, 但暗中似乎另有計劃……”
蘇纏輕笑一聲：“自然是另有計劃, 楚衣根本不在意楚家死活，楚刀祭靈已認楚瑤為主，楚瑤這一嫁，等同向常家送了一件上古衣魅。”
白稚訥訥道：“……常家在蒼穹之耀失竊之前，曾發布了一條群英令，以蒼穹之耀的由頭召集正派人士，要圍剿小祭司。”
前些日子夏歌叛出菱溪峰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常家到手蒼穹之耀之後急於確定自己正派巨頭的位置，乾脆借著這股東風，以蒼穹之耀為由頭號召眾正派人士共伐妖女秦雙。
這事蘇纏之前也有所耳聞，不過因為夏歌在千魂教的羽翼之下，蘇纏根本看不上對方這一點手段。
有她千魂教擋著，常刃也不怕借著這東風栽個五體投地。
但是如今夏歌失蹤，此事自然另當彆論。
蘇纏眼睛危險的眯了眯，“哦？蒼穹之耀失竊了，這道群英令還沒解除？”
也就是說，常家打算打腫臉充胖子？
“目前還沒有……”白稚小心翼翼安慰道：“小祭司那麼聰明，應當不會被那麼輕易找到的。”
他們魔教暗衛在各派算得上數一數二，掘地三尺都沒挖到人，想來正派人士也不會那麼容易就……
蘇纏嗤笑一聲，唇角笑容淺淺，美眸冰冷：“你們找不到，是你們無能。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話。”
白稚噤聲。
蘇纏思索了一下：“蒼穹之耀失竊，離楚家大女的婚期還有一段日子。這麼不尷不尬的狀態，卻不解除群英令……”
到底是打腫臉充胖子，還是有所依仗？
蘇纏目光一冷，“這幾天去常家蹲守，有什麼消息立刻告訴我。”
“是！”
白稚剛走了幾步，又回頭問：“教主，小祭司……”
蘇纏頭都沒抬，“繼續找。”
白稚走了，蘇纏發了一會兒呆，隨後抬起手腕，血染春秋溫柔滑下，露出的白嫩手腕間，那道清晰無比的齒痕。
蘇纏甚至能回憶起那時那個人鮮豔張狂的血瞳。
顧佩玖失蹤？
哈。
蘇纏眯著眼睛笑了，笑著笑著，不知為何，卻想到了遙遠的以前，遼闊的天空，起伏的山巒，還有在她身邊，暢快的少女。
慢慢的，她有些笑不出來了。
明豔的紅衣少女收斂了笑容，從懷裡拿出了骨笛，細嫩的手摩梭著骨質，纖長的睫毛在眼底灑下一片透明的陰影。
此時，一個青衣侍女小心翼翼的敲門，“教主。”
蘇纏聲音懶懶的，聽不出喜怒：“進來。”
那青衣侍女走到近前，行了一禮，恭聲道：“葉夫人來訪。”
葉夫人？
蘇纏摩梭骨笛的動作微微一頓，半晌，才漫不經心道：“讓人進來。”
沒一會兒，青衣侍女便將葉夫人請了進來。
祭司殿窗戶大開，陽光不要錢一樣灑進來，葉夫人被毛晴攙扶著進來。
蘇纏沒有回頭，隻是望著窗外的風景，道：“……這無論是人還是鬼，有牽掛之事的時候，總是與平日不太一樣。”
她似乎是自言自語，抑或是隨口一提。
葉夫人道：“教主言笑了。”
蘇纏收了笛子，起身，豔麗的紅衣宛若一朵盛開的業火紅蓮，將人襯得更是妖嬈，她回過頭，似笑非笑，“我倒是想知道，葉夫人給我家小祭司灌了什麼迷魂湯，雖然她是不怎麼留戀這漠北荒原之地，但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還是分外令人傷心的。”
葉夫人道：“楚家大女出嫁這件事，即便教主有心瞞下……但小祭司不一定會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
葉夫人這話，聽上去倒是挺抬舉她的。
“那還真是麻煩葉夫人舉手之勞了。”蘇纏涼涼的笑了，“葉夫人來找我，想必不是來請罪的。”
葉夫人是她成功的第一具不會魂飛破散化為惡鬼的傀儡，所以蘇纏不會把她怎麼樣。
葉夫人道：“我想要去見見我兒。”
蘇纏眯起了眼睛。
= =
常家。
蒼穹之耀被盜走後。
“廢物，廢物！！”常家家主捂著胸口，氣急敗壞，“都是一堆廢物！！”
常藍還有一眾家臣默不作聲。
“……”
常家主發泄完之後，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你們都退下吧！飯桶！”
眾人麵麵相覷，想說什麼，但又無話可說，到最後隻能相繼而退。常藍離開之前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父親，群英令的事情，是不是要……”
“不要。”常家家主瞪了他一眼，“滾回去！”
常藍走了。
常家家主常刃在椅子上扶著額頭歇了一會兒，他內功修煉有成，位列地級高階，隻差一步便能突破天級。
縱覽風月大陸，這也是一位超級高手。
但現在，這為超級高手顯然在為群英令……或者蒼穹之耀失竊的事情頭疼。
群英令不是小孩子猜拳，你出剪刀他出石頭，你一看輸了就能耍賴重來一局的，正所謂君無戲言，如果想成為正道仰仗的魁首，顯然不能這麼出爾反爾。
而且就算他認輸了，撤回了群英令，那麼難免會有各種猜疑之聲，蒼穹之耀失竊的風聲也更容易走漏……就算沒有，也會有些其他對於葉家名譽不利的流言。
燈火通明。
“不要擔心。”森森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會幫你的。”
常刃閉著眼睛，沒有睜開，聲音卻平穩下來，並不驚慌，“我想我們之間的交易，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吧。”
“可是現在你需要我。”禍命的聲音陰鬱，“我知道秦雙的所在，你需要擒獲她建立你的名聲……我可以幫你。”
頓了頓，它似乎是覺得很有趣，“為親生女兒召集的群英令……有趣，有趣。”
燈火明滅，常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人嗎？”
禍命想到了顧佩玖，聲音森然：“有一個障礙。”
常刃道：“你要做什麼？”
禍命低低的笑：“我要你散布流言……丹峰顧佩玖被魔教小祭司秦雙綁架，鬼迷心竅，與魔教勾結，出賣菱溪峰。”
常刃有些詫異：“你說顧佩玖和那小妖女在一起？”
動輒小妖女，這位常家掌權人，似乎忘記了這是自己的女兒。
或者，從來都沒在意過。
“是的。”
它頓了頓：“也許，我們需要達成一個新的交易了……”
常刃巍然不動：“我能得到什麼？”
“我不僅能告訴你秦雙在哪裡，還可以代替蒼穹之耀，並且讓你突破天級。”禍命聲音誘惑，“如果你能找到百人給我祭祀的話……”
“……”
燈滅了。
天空的月光，越來越暗淡。
= =
幾天後。
常家沒什麼“重大物品”被盜竊的消息，楚家大女出嫁的日子卻一步一步的在逼近。
夏歌從山上摘了一大包的漿果噔噔噔的跑回山院，“師姐！我回來了！”
顧佩玖正翻著書，聲音淡淡的，“跑那麼急作甚。”
夏歌一溜煙跑到顧佩玖身前，把兜著的漿果一股腦撒到了地上，圓滾滾的果子在地上轉了幾圈，她說：“這果子特好吃，我在山上找到的——我撿幾個好的給師姐洗洗，嘿嘿嘿……”
夏歌挑了幾個就要去洗，冷不丁的被顧佩玖揪住了後衣領。
纖細的手指涼絲絲的，無意間劃過少女白皙的後頸。
酥酥麻麻的，仿佛通著電。
夏歌感覺自己一下被電著了，還是半身不遂那種。
媽的，要命啊。
顧佩玖的聲音慢條斯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麼久了，小狐狸這是憋不住了？
聞言夏歌半身不遂一下就好了，嗷嗷給自己爭辯：“我沒有我不是！我就是給師姐洗幾個漿果嘛……”
顧佩玖玉手一轉，把人轉過來，眯著眼睛打量她。
少女剛剛用鎮魂兜著一大堆漿果進來，漆黑的鎮魂如今這裡一塊那裡一塊，看上去它還沒來得及把灰塵彈乾淨……
顧佩玖打量了一會兒，突然道：“不累？”
沒發覺哪裡不對的夏歌連忙表決心：“養師姐一點都不累！”
一邊表決心一邊思考怎麼把自己和楚瑤小夥伴之間的“革命友誼”用最不打草驚蛇的方式快落的表現出來……
顧佩玖不動聲色：“這樣啊……”
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往下，漂亮的手在陽光下白的幾乎發光。
這隻白的發光的手輕車熟路的探入了夏歌的衣帶，表決心表得雷聲大雨點小的夏歌這才驟然發覺不對勁，一個激靈打起來就要跑，顧佩玖豈是那麼好糊弄的，手指一曲，勾住了她的衣帶，把人拽住，平靜無波的聲音下暗流洶湧——“我餓了。”
被折磨了一夜第二天偷偷嗑藥才恢複過來繼續上山下地的夏歌嗷嗷叫：“我也餓了師姐！！我們吃漿果！！我們吃漿果！！”
顧佩玖不緊不慢的把手裡的書闔上：“其實還有一種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