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蒼穹之耀據說出自百年前葉家一位天才鑄器師葉無才製成……”
“嗐,這個誰不知道啊,前些年葉家不是被滅了……”
“誒,我還真不知道,葉家……幾年前是有個葉家來著,沒聽說過他家有上古衣魅啊?”
“而且這蒼穹之耀不是常家的小公子從白夢穴裡帶出來的嗎?”
“也許是幾經意外,不小心流入了白夢穴中……”
“哪裡來的意外,白夢穴幾百年也難遇一次啊!”
其實白夢穴並不是幾百年才出現一次,隻是中華文明博大精深,你說在地上鋤禾日當午的農夫,活幾百年天上的白夢穴也跟他沒啥關係,有心人尋的話,幾十年見一次也不是沒有可能。
夏歌這種完全被早有準備的禍命纏上的是另說,這世上真正多次去過凶險白夢穴的又有幾人?
“聽說前幾年葉家被魔教滅門……這蒼穹之耀莫非是魔教殘黨藏到白夢穴中?”
雖然這個說法聽上去很可信,但仔細斟酌,仍然疑點重重。
有人忍不住說:“後來魔教勢大,為何不將這蒼穹之耀取出?”
眾人均疑。
“嗨嗨,彆說這個了,據說這件蒼穹之耀一身正氣,可鎮妖魔邪祟,隻要拿出來,就可以暫緩惡鬼潮的洶湧之勢。”
“是了是了,跟常家主商量一下,未必不可行……”
“……”
類似的流言蜚語勢不可擋。
這些流言對於蒼穹之耀來曆存疑的之外,無一例外,都是逼著常家家主祭出蒼穹之耀,平息惡鬼潮。
茶館。
絲竹之聲優雅,鮮有人跡。
一個精致的隔間,熏香淺淺,榻榻米上是小小的茶桌。
少女托著下巴,紅衣綻放如紅蓮,眼角微微挑起,將一杯暖茶朝對桌的少年推了過去,手指修長白皙。
“好久不見。”
精致的骨瓷茶觥氤氳著淺淺的茶香,葉澤頓了頓,聲音無波無瀾:“好久不見。”
“你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呢。”蘇纏給自己倒了杯茶,淺笑一聲,“隻是最近的風聲聽上去,有些有趣。”
葉澤不說話。
“是楚家吧。”蘇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開門見山了,“百鬼窟為了散布對你有利的流言,當真是不遺餘力了。”
葉澤道:“你想問什麼?”
“不問什麼。”蘇纏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了他的腰間,葉澤一身菱溪劍峰藍白劍衣,眉如刀鋒,黑眸明亮,氣宇軒昂,倒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隻是這少年郎之前從白夢穴帶出來的竹鞘劍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名不見經傳的長劍。
葉澤之前那把屬於夏無雙的佩劍,蘇纏自然是認識的。
隻是葉澤是菱溪峰的弟子,而且這問情劍的來曆,著實讓蘇纏喜歡不起來,因此也就視而不見了。
但如今這劍在葉澤身上不翼而飛,就著實引人深思。
“倒是我待客不周了,一上來就儘問一些不討人喜歡的話題。”蘇纏笑了笑,輕抿了口茶,“這裡以茶代酒,賠罪了。”
葉澤看著她,卻沒有動那茶的意思。
蘇纏眼角微微一挑,笑的分外妖嬈:“怎麼?這點薄麵也不願意給嗎?”
少女笑得格外好看,但是隻要不是傻子,誰都能讀懂暗含其中的威脅。
葉澤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然而下一刻,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微微僵住了。
“據說葉家行事低調,但傳言也是世代書香世家,想來也是懂得些茶道。”蘇纏放下茶觥,動作優雅,“都說少不識茶香。”
蘇纏微微一笑,“隻是不知道這茶,葉小少爺,是識,還是不識呢?”
葉澤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慢慢的,像個木頭人一樣,將手中的茶放在了茶桌上,漆黑的眼睛盯著蘇纏,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百年前,葉家的鑄造大師葉無才一朝製成上古衣魅蒼穹之耀,感歎一句‘此生無憾,當歸黃泉’後便坐化於衣魅前,本應成就千古佳話,然而葉家對外卻半點風聲也沒有走漏。”
蘇纏漫不經心的,像是在和葉澤閒聊,“……以至於十幾年前,根本沒有什麼人知道蒼穹之耀是什麼。”
“隻是幾年前……你父親與常家家主常刃私交甚好,一次酒後失言……”
葉澤攥著茶杯的手慢慢收緊,指骨微微泛白。
“……不小心說出了這個大秘密。”
葉澤突然:“夠了。”
蘇纏笑吟吟的看著他。
葉澤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你隻要告訴我,配這茶的人在哪裡就行了。”
“其他的,我……不想聽。”
已經從百鬼窟那裡知道的,刮骨割肉般的秘密,就像家醜一樣,自然不在外人前再聽一遍。
蘇纏笑容淺淺:“這自然沒問題。”
但她話鋒一轉,“但是……”
葉澤道:“你想問之前的那把劍嗎?”
蘇纏笑吟吟的:“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葉澤沉默半晌,卻轉了話鋒,道:“這茶的味道,很好。”
……是當年他母親親手所配,也是她最愛喝的茶。
他什麼都忘了,也忘不了這股茶香。
葉澤頓了頓,又說:“劍我已經送給彆人了。”
蘇纏也不說話,就笑吟吟的看著他。
葉澤放下了茶,垂下了眼睫,“我隻能說這麼多。”
說完,起身就要走。
“有的時候,人要學著狡猾一點。”蘇纏漫不經心看著自己空空的茶觥,說,“背挺得太直容易吃虧……當然太彎了也不好,容易讓人瞧不起。”
“我雖然不喜歡你,不過,我想有人會喜歡吧。”
屏風微微動。
這個小小的茶室,似乎有什麼暗門被打開了。
輕柔的腳步聲。
帶著穿越時光一般的熟悉感。
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像是一次一次午夜夢回時能想到的溫柔回眸。
葉澤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溫暖的聲音響起來。
“……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