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錦梨話音落下,一記長鞭狠狠扇在地上,清脆的響聲像是直接打在張全勝臉上一般。
而在場人都毫不懷疑,若不是張全勝周圍有重重士兵保護,長公主絕對會將那鞭子抽在張全勝身上。
不過即便如此,長公主的那番話也讓張全勝顏麵無存。
不論在場的將士,還是普通百姓,都毫無疑問被長公主這段話激起了對張大山所作所為的憤慨之情。
張全勝怒火中燒,死死攥著拳頭,李成月這話無異於殺人誅心。
“你……”張全勝說什麼也不能讓李成月就這麼將情勢逆轉過來,隻是不等他反駁,錦梨抬腿從馬上跳下來。
她帶領的江家軍自發跟隨在身後,來到張家軍跟前。
穿過層層人牆,錦梨的視線落在張大山身上,她挑眉嗤笑一聲,“張全勝將軍在南境戰場上,該不會就一直躲在士卒人牆後麵吧?”
“李成月!”張全勝額頭青筋暴起,她該不會真的以為太後垂簾聽政自己就能為所欲為吧,敢挑釁他大將軍的威嚴,信不信他立馬聯係皇帝宮變?
錦梨掏了掏耳朵,身子後仰,害怕的拍了拍胸口,神情驚恐,“張全勝將軍直呼本宮姓名,看來是被本宮戳到心窩子了,想要威脅本宮,本宮好怕怕啊!”
寧貴妃:“……”
她嘴角抽搐,上前將錦梨扶住,咳嗽一聲道:“張大將軍,連城長公主是太後和皇上親封的攝政長公主,品級確實在您之上。”
“直呼連城長公主姓名,有墮天家威嚴,張大將軍身為萬軍表率,確實需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怪不得,張全勝大將軍的嫡子張大山藐視國法軍規,殘殺將士,假傳聖旨,以下犯上對本宮不敬,原來根源實在張全勝大將軍這裡?”錦梨虛弱地靠在寧貴妃肩膀上,又重複了一遍張大山的罪行,直把張全勝說的臉色青紫發黑。
錦梨說完,恢複精神直起身子,向前邁一步逼近那些士兵,“本宮乃連城長公主,奉皇上之命徹查張大山,違令者,殺!”
狗成民的名頭這時候不拿來用什麼時候拿來用?
他想拉攏張全勝,她就把路給他堵死了,以他的名義砍了張全勝唯一的嫡子,看張全勝不恨死他。
身後的江家軍,十分有眼色的跟著向前一步,五十個人的氣勢竟生生將對麵五百人的氣勢壓下去。
張家軍的士兵下意識後退一步,若不是記得身後還有張全勝這個大將軍在,怕早就丟下武器跑開了。
張全勝身周,挨得最近的是他的親兵,裝備精良隻聽他一人的吩咐。而外圍持著大刀長劍的,是他張家的私兵,當然對外就說是壯仆。
見這些人還擋在前麵,錦梨甩鞭將一人捆住扔到一旁,從身後暗衛手裡拿過長劍,高聲道:“殺!”
話音未落,長劍已經收割了五六將士的性命。
寧貴妃和江家軍衝上來,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下了幾十個人頭,打得對麵一個措手不及。
張全勝瞳孔猛地一縮,看向錦梨的眼神充滿震驚,難以相信錦梨竟然如此心狠果斷?
他本以為,李成月不過一介女子,縱然有太後的命令也不敢與他直接對上。
何況對麵五十人,他這裡足足五百多人,換做是他,他自認是不敢像現在這樣貿然動手的。
隻是錦梨的命令下得太過迅速果斷,他在帶兵來之前,從未想過對方會動手,更彆說事先交代將士如何應對擺陣。
在他的想象中,李成月受自己一箭丟了威嚴,接下來見到他帶來的張家軍,就應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從而代表皇室低頭。
張全勝抽出一旁士兵的彎刀,狠狠揮走襲來的長劍。他環視四周,不止李成月帶領的五十江家軍,被他的張家軍包圍的江尋洲等人,也派了人手加入混戰。
他的張家軍五百人,分散在台子周圍,被裡外的江尋洲和李成月夾擊,對方又更是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連退一步整理陣型的機會都沒有就一一倒下。
眼見他這邊損失的士兵近百人,張全勝目眥欲裂,再也忍不住,“都給本將停手!停手!”
然而,聽進了他這話的,隻有張家軍的人。
江家軍的士兵沒有錦梨和江尋洲的命令還在戰鬥,這樣一來,張家軍簡直是站在原地被砍,傷亡人數一時突破兩百人。
四周趴在牆上百姓、立在高樓上的公子們,皆是想不到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就這麼沒有任何征兆的開始了。
錦梨殺過重重士兵,來到菜市場中心的高台上,目光沉沉盯著台下的混戰。
張全勝不無辜,張家軍也不無辜,所以她才那麼果斷提劍砍了人。
換做是江家和陳家,她倒要好好考量一番,但張家軍……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句話不是說笑,就此時放在她母後桌案上的密報,裡麵就有張家軍從南境一路而來所做的惡事。
罪行罄竹難書。
燒殺搶掠,□□婦女,更有甚的是南境一個州的領地,數十年間被張全勝經營成了自己的地盤。
在南境,張姓竟比李姓還要有威嚴。
朝廷指派的州官和欽差,一家老小全被張全勝囚禁起來,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與土皇帝無異。
台下,張全勝同江尋洲對上。
江尋洲乃她母後看重的鄴國下一任兵馬大元帥的人選,武藝兵法皆是上乘。
而張全勝,不過年輕時立過幾分功勞被他的嶽父提拔上來,在高位時間待得久了,戰場上隻會躲在士兵們背後指手畫腳。
觀他剛才衝自己射來的箭,錦梨也能判斷出張全勝的實力,對上江尋洲根本毫無勝算。
果不其然,張全勝手上的彎刀被打掉,被江尋洲反手一個擒拿跪在地上。
主將被擒,張家軍本就不剩多少的氣勢瞬間漏了底,片刻就被江家軍殺得片甲不留。
“江尋洲,本宮命你帶軍前去城郊大營,將張家軍遺留將士儘數看管起來!”
“具體處置,聽候上令。”
“報——”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傳太後和皇上旨意,張家軍上下六千餘人違反國法軍規,燒殺百姓搶掠財物,張全勝縱容手下將士□□婦女,私自斬殺四品州官三品欽差,與焦國陶國通信欲出賣鄴國,通敵叛國罪無可恕!”
“張氏滿門,判斬首!”
“張大山殘害士兵性命,囚禁三品武將,假傳聖旨,特判車裂!”
“張家軍上下,革除軍職,判流放北境開荒!”
張全勝被召回京城時,帶了兩千張家軍,剩下四千遠在南境。
想必太後此時已經派了人手過去接手南境十萬軍隊。
錦梨倒是非常好奇,能接下南境十萬軍隊的將軍,在朝廷上怎麼也該有名有姓的才對。而有名有姓的站在太後一邊的將軍,除了寧貴妃一家,還有誰?
送信的暗衛過來,錦梨問他,“你可知?”
暗衛答:“回長公主的話,是陳長戈將軍和……張小山將軍。”
聞言,錦梨望了望皇宮的方向,咬牙笑了兩聲。
她可太天真了。
太後本就有經世之才,在朝堂上經營多年,如今又將全部精力放在軍隊的調署上,手裡還能沒幾張底牌?
陳長戈……陳長戈哪在軍營的大牢中,分明已經帶著人去了南境。
至於張小山,嗬嗬,聽說張小山的親爹前幾天才來過京城。
所以,她饒了這麼一大圈,張家軍最後也沒落到自己手裡。
錦梨擺擺手,照她的打算,本來想今晚就將張大山砍了的。結果她母後的人一來,直接給弄成車裂了。
錦梨氣不過,踹了那暗衛一腳,氣哄哄下台,拉上寧貴妃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回宮的路上,寧貴妃明顯看出了錦梨心情不大好,她問:“長公主,是對張家人的下場不滿意嗎?”
斬首和車裂,還算不錯了。
而且按照太後以往的作風,估計也就是張全勝和張全勝的妻妾兒女承了這災,其它族人參與了的算在內,無辜之人就暫且放過。
若不是考慮到張全勝的死會讓張家的婦孺和族人對鄴國皇室心存怨恨,怕是太後也不一定會將她們包括在內。
太後一向心慈手軟,前朝的官員都說女子心軟乃大忌諱,但寧貴妃卻覺得,為君者若不仁又何談治國治民?
心狠手辣固然使得,但未免讓人覺得失了皇帝的氣度。
“不是。”說到這個,錦梨不禁加快了回宮的速度,她還惦記著張家軍的軍師呢。
張家軍真正的軍師,就是剛才那個替張全勝擋了錦梨一箭的青衫公子張清河。
張清河乃張全勝少時在南境參軍搶來的焦國女子所生,十分不受張全勝喜愛,在張府中的地位比張小山還不如。
但此人在兵法上的造詣十分了得,原本是她看重的第一軍師,同第一將軍寧貴妃配合,在南境將鄴國的領土向南推進陶國和焦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