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有所屬(1 / 2)

郭嘉大約也意識到這戲不是那麼好看的。出於統一戰線的自覺, 他將目光轉向崔頌,一臉擔憂地道:“崔弟氣色不佳, 可是還有哪裡不適?如今已至安全之地,萬不可強撐著。”

崔頌一怔,待與郭嘉的視線對上, 他心領神會,左手握成拳舉到唇邊, 輕輕地咳了幾聲。

“是我不好。”元娘歉意地道,“小郎剛剛遭受大難, 正是該好好休息的時候……我先走啦, 小郎且安心靜養, 有什麼缺的, 告訴頑奴, 把這當做自己的家, 莫要客氣。”

郭嘉輕拍崔頌的後背, 示意他不要停下, 自己代為作揖道謝:“多謝姑娘。”

元娘出帳,細心地放下簾子:“小郎傷勢未愈,仔細著莫吹著風了。”

隨後,腳步聲伴著金屬碰撞的聲音遠去,元娘帶著一眾女騎者離開。

崔頌放下手,一時覺得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又有侍童端進來一個小籃, 裡麵盛著五六個李子似的水果。

崔頌拾起一個, 看著自己被綁成粽子的右手, 正考慮要不要連皮啃,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取過果子,三兩下剝去外皮,遞還給他。

崔頌看著紅燦燦的果肉,胃口大開,把果子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生津甘甜的汁水溢滿口腔,等他吃完一個,旁邊又遞過來一個剝好的果子。

崔頌搖了搖頭,郭嘉便自己吃了,拿細絹擦去手中的汁液,然後拉過崔頌的左手,替他擦淨指縫間的果汁。

崔頌再喝了幾口肉湯,擦了嘴,讓人把餐具撤下。

郭嘉道:“剛剛雖是權宜之計,然崔弟身體未愈,確實應當好好休息。”

郭嘉想讓崔頌上榻休息,最好能再睡一會兒。但是崔頌實在睡得久了,怕再躺下去腦袋更疼,婉拒了這個提議,隻坐在榻上,與郭嘉大眼瞪小眼。

在娛樂方式匱乏的古代,養傷真的是一件很無聊的事。

郭嘉自覺造成眼前這一局麵,他責無旁貸,遂主動尋找話題,給崔頌講一些奇聞異事。

故事中蘊藏著為人處世的哲理,還涉及策略與人心,崔頌聽得入迷,不知不覺就將一個時辰過了大半。待到郭嘉講完一段,他意猶未儘,請郭大段子手再講。郭嘉卻隻搖了搖頭,蘸了茶水在塌邊寫上“靜”“養”二字。

崔頌哽了一下,眼眸微轉:“不若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

崔頌便將自己看過的故事,加了一層古代濾鏡,以另一種方式描述出來。

現代人比之古人,文學修養或許遠遠不及,但要論精彩詭譎的故事,絕對不輸半步。何況這是漢末,還不是演義盛行的明清。

於是郭嘉毫無意外地掉坑了。

互相挖坑、又不肯將故事講完,隻拽著懸念吊著對方,想讓對方先講的二人麵麵相覷,又恢複最初對坐無語的情景。

“那屠戶是如何知道盜賊的去處的?”

“雙蛇繞珠(SOS)究竟有何深意?”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靜默。

郭嘉扶額,先一步投降。

他繼續講述屠戶乙的故事。眼見說完一個小高/潮,有人在帳外求見,說是奉大首領之命來送東西。

兩個垂髫小童各捧一隻大雁,另外有名個子高挑的女將抱著一方雕工簡約的木琴,率先上前一步,執禮道:“元娘要我代她向二位郎君問好,聽聞中原男子素愛風雅,以撫琴為雅事,特要我送上瑤琴一副,給郎君解悶。”

崔頌:……

這是他第一次感謝自己折了手,不需用彈琴來“解悶”。

郭嘉謝過女將,收下木琴,但婉拒了那兩隻大雁,客氣地目送幾人離開。

崔頌不明白郭嘉為何單獨拒收大雁。郭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悠哉遊哉地道:“雁乃采擇之禮,崔弟可是想收?”

這個時期的各項禮儀仍然遵循周製,行禮經。若兩家要行秦晉之好,結昏禮(婚禮),則需納采問名,以大雁為采擇之禮,做聘婚之用。

崔頌十分慶幸那兩隻雁已經被送回去了,不然他可能會手疾發作,連雁帶盤地丟出去。

經此插曲,“被求嫁”的事又一次被提到明麵上,讓人忽略不得。

崔頌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見此,郭嘉道:“我觀元娘並非不講情理之人,直言拒之無妨。”

崔頌點頭。郭嘉取過被放在榻邊的木琴,避開腿上的傷處,橫在身前,按上琴弦。

一曲清緩悠揚,如溪流山澗,春花盛開。哪怕崔頌不懂音樂鑒賞,來到此地之後更視古琴如猛虎,也不禁覺得這首曲子彈得十分好聽,連帶著頭疼都減輕了不少。

然而再優美的曲子,對崔頌而言也隻是聽過就罷,最多附加一個作用:催眠。

他就這麼歪在榻上睡著了。

郭嘉一曲彈罷,覺得崔頌應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正想讓他繼續講解某河上的慘案,卻見他早已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所以那個雙蛇繞珠(SOS)到底是什麼意思?

郭嘉隻覺心中有一把小勾子在撓,再沒撫琴的興致。

盯著崔頌看了許久,郭嘉替他蓋好毛毯,撐著一隻竹竿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