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誅心之語(2 / 2)

“不是我李儒小題大做。我隻怕,有人恬不知恥地盜竊他人的心血,沒得半兩能力還要攪風攪雨。欺騙我等事小,就怕他濫竽充數,擾亂太師大業。”

“恬不知恥地盜竊他人心血”,這句話仿佛最鋒利的刀,把江遵的臉皮刮下一層,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是無法善了,便氣憤地哼道:“那就叫崔頌前來對質。”

董卓本來還抱著偏袒的心思,待聽到李儒說到“假冒”,“影響大業”時,立即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

他之所以對江遵特殊對待,是因為他有大才。如果江遵的才乾是假的,那他有必要為了江遵和李儒鬨得不痛快嗎?況且,如果江遵真的是無才之輩,他重用江遵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董卓不由又將心偏到了李儒這邊。結果剛一回轉,就聽到江遵說要找崔頌前來對質,不由有些驚異。

江遵竟然願意跟崔頌對質,難道那策論確實是他所寫的?可如果是這樣,他又為什麼屢次被李儒捉到漏洞?還是說……他和崔頌之間存在不可告人的交易,兩人早已串通一氣?

江遵並非自大地認為自己不會露餡,也沒有跟崔頌串通。他之所以在麵見董卓的時候跟他說,自己的策論被崔頌看過,一方麵是因為當時他當時被呂布追問,話趕話之下,不得不推出崔頌,好增加說服力。加上那種情況下,董卓不一定會找崔頌過來對質,他便大膽一為,又三言兩語地挑撥了兩句,讓董卓放棄辟召崔頌的念頭。

另一方麵,哪怕董卓真找來崔頌對質,他也不怕——

他知道崔頌秉/性/純孝,這份策論觸犯了整個士族的利益,在士族們已經被這策論激怒的時候,崔頌絕不會指出那份策論的真正主人,讓自家恩師徒背罵名。所以,不管崔頌對自己盜取何休心血一事再怎麼惱火,他也隻能替他遮掩,並看在“同門”的份上拉他一把。

哪怕崔頌一時沒想通,江遵也有自信說服崔頌幫他。

然而江遵漏算了兩點。他沒有想到,自己讓賀維以“江遵”的名義陷害戲誌才的事會被崔頌知道,他也忽略了——就算崔頌為了何休的名聲與生後安寧,將真相牢牢封在口中,也有的是辦法報複他。

大約是江遵找崔頌對質的行為讓李儒嗅到了幾分貓膩的味道,李儒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第一時間將江遵堵得啞口無言,而是仔細打量江遵的臉,不放過每一個細小的神清。

江遵怕李儒看出什麼,不願李儒盯著他,遂出言挑釁道:“李先生怎麼沉默了,不是你口口聲聲指責我說謊嗎?怎麼,我要求找人來對質,你反而不敢了?”

李儒沒理他,一雙狼目一錯不錯地對著他的臉,直看得江遵心頭發滲。

意識到自己非但被李儒牽著走,如今還懾於他的氣勢,江遵又惱又恨。似是為了證明自己未曾膽怯,他上前一步,厲聲道:“若找來崔頌對質,證明我不曾說慌,你當如何?”

李儒敷衍地反問:“你想如何?”

江遵冷笑:“李先生與我,非同道中人。遵不可能與意圖陷害我的人共同謀事,你與我,隻能有一人留下為太師效命。”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李儒還真想拍拍江遵的肩膀,跟他說:“算了我直接認輸把效忠董卓的機會讓給你吧。”可惜,就算李儒這麼做了,董卓也不會放過他。

他知道董卓太多太多秘密,若不能為董卓用,必定會被董卓殺死。

所以,李儒若想另投明主,首先要做的事便是……

弄死董卓。

董卓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作”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死”,更不知道他“不得不器重”同時又“有心壓製”的第一幕僚此刻正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弄死他。

董卓隻看著眼前的事。眼見江遵胸有成竹,如果能證明江遵所言為真,李儒的話隻是錯誤的猜測與無禮的構陷,那麼,便能借題發揮,拿住李儒的錯處,順勢打壓他的聲望。

因此,董卓即刻道:

“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文優你覺得呢?清河崔頌為人端方磊落,想來是不會隨意說謊的。”

你也知道人家是“不會‘隨意’說謊”,而不是“不會說謊”?

李儒一見董卓這模樣就膩味得很,董卓心裡在打什麼小九九他一看便知。

他李儒為董卓鞠躬儘瘁,勞苦功高,以前董卓雖然對他有些防備與猜忌,但至少明麵上十分尊重,現在竟連裝都懶得認真去裝,還為了個不知所謂的黃毛小子算計他?

如何不叫人齒冷!

李儒的怒火節節攀升,他對董卓的最後一點情麵被磨了個精光。

或許“下/毒事件”是董卓疏遠他的導/火/索,可董仲穎此人,本就是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的草莽!

李儒最終怒極反笑:“那便依太師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