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二合一(1 / 2)

在動手的那一瞬間, 旁觀者竟說不出究竟是誰先眨了那一下眼。

或許是屬於近身武者的默契被同時牽動,又或者是兩人手腕上各自連著一根無形的靈犀細線。眨眼的動作像是一個默認的信號, 刹那之間,淩一弦和杭碧儀齊齊出手。

她們同時向著對方的站位竄出,快得在空氣中拉開兩串殘影。那兩道影子,一道纖細迅疾,一道凶猛淩厲。

杭碧儀的雙足在地上踏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身形左搖右擺,飄忽不定, 像是一條蜿蜒前行的巨蟒。

而淩一弦則在兩人即將相交的前一秒鐘,矮身滾入杭碧儀的影子,十指瞄準了杭碧儀的下盤, 仿佛是神話故事裡貼著陰影而生的鬼魅。

這兩人甫一交手,就是天雷勾動地火, 各自亮出了壓箱底的本事。

外人看來最簡單的肘掌相接,實際不亞於短兵碰撞、金鐵相交,彼此的內力都借機透徹了對方的骨骼。

指尖和指尖間普通的一觸即發, 就有星星火光從他們手指上迸發而出, 顯然兩人的無形罡氣在空中決鬥了一回。

隻能說, 她們兩人確實類型過於相似, 不要說一脈相承的刺客思路,就連擅長的取勝方式,都是險中求勝貼身的打法。

不過三四秒鐘時間,幾位觀眾隻聽得風聲四溢, 膝肘撞擊,兩人已經貼身交換了二十四五招,以快打快, 仿佛是互相逼迫,隻想探索出對方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她們兩人纏鬥成一團,衣角的殘影顏色已經完全交互在一起。

周思曼這個外行人早已看得眼花繚亂,感覺自己親眼像是目睹了兩道碰撞的龍卷風。

就連滑應殊都不由擊掌叫好:“厲害!”

他沒有指出一位特定對象,這一聲誇讚顯然是同時送給淩一弦和杭碧儀兩個人。

明秋驚雙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場內:“不會太久了。”

高強度意味著高消耗,像是這樣迅疾而猛烈的對戰,注定不會持續太久。

正因為雙方都足夠快、足夠強,距離又足夠的近,所以戰局的容錯率低到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步。

無論是無心的一招揮空踏錯,又或者隻是回擊的速度慢了半絲,都足以決定這場比鬥的勝負——某些時刻,甚至是生死。

距離明秋驚話音落定,僅僅過了兩秒半時間。

場內局勢驟變,杭碧儀忽然衝著淩一弦當頭壓下!

她渾身上下的關節,同時碰撞出一陣滲人的咯吱咯吱聲,就好似巨蟒終於張開狩獵的血盆大口。

在那不容錯眼的一瞬間,眾人隻覺得視線一花,隨即結果塵埃落地,隻見淩一弦已經被杭碧儀死死地遏製在雙臂之間。

明秋驚下意識往前邁了半步,才醒過神來,收回了腳。

她們並不是在真正地生死相搏,這隻是一場隨意邀約的比試。

訓練場內,隻見淩一弦腰肢反折,一條左腿被杭碧儀死死卡住,纖細的脖頸則被杭碧儀交叉鎖在兩臂之間。

她聳起的蝴蝶骨垂直向天,被杭碧儀用一中親密而致命的姿勢半擁著。脖頸在壓力下被迫後仰,卻仍然阻止不了對手循序收緊的胳膊。

如果此時這裡是武林大會的賽場,淩一弦可以單手拍地三下,以示認輸。

又或者,在維持這個姿勢10秒鐘後,她會因強壓窒息而短暫昏迷,在15秒鐘的時候由裁判裁決本場比賽的勝負。

滑應殊歎了口氣,舉起手來朝場內跨出了一步。

也是同一時間,淩一弦喉頭發出一聲清晰的咯啦聲,從交戰開始就未說一字的杭碧儀,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杭碧儀巨蟒般噬人的懷抱中,淩一弦甚至沒做掙紮。正相反,她甚至“含情脈脈”地主動朝著這個致命的擁抱迎接了過去。

但那一下主動自投羅網的動作,卻仿佛一根撬開了縫隙的銀針。

儘管這隻令杭碧儀的手肘鬆開了一條微不可查、或許隻能容針尖通過的縫隙,但就是這樣細微的縫隙,竟然也被淩一弦如同一條泥鰍一樣滑溜溜地逃了出去。

“!!!”

杭碧儀的瞳孔裡倒映出淩一弦逃脫的殘影,作為交戰者,她心知肚明:這並不是淩一弦抓住了自己千載難逢的一次失手;正相反,她的每個反應,早已在手臂略鬆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便掌控在淩一弦的預料之中。

位置仍然是比武開始前的那兩個位置,可淩一弦與杭碧儀卻已經互相交換了方位,在對方原本的腳印上站定。

杭碧儀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淩一弦,目光裡有著化不開的震驚。

作為回應,淩一弦微微一笑,衝著杭碧儀揚了揚左手。

在她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間,正夾著一撮薄薄的頭發。那是淩一弦剛剛用指尖刀氣割下的戰利品。

杭碧儀下意識抬手,在自己的天靈蓋上撫摸了一下。

就在百會穴的位置上,她的頭發已經短了一截。

如果剛才那一瞬間,淩一弦不是選擇割去發絲,而是並起雙指凝聚內力猛戳下去,那麼此時此刻,她哪怕沒有當場倒地,也要昏沉欲倒,意識不清了。

在杭碧儀的心中,戰局漸漸清晰起來。

——是餌。

從淩一弦略慢了一招的防守,到她被自己牢牢控製在絞殺之間,都是餌料。

最貼身也最危險的時刻,同時為淩一弦創造了刺殺時最好的良機。這才是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怎麼……”

杭碧儀沒有把整句話問全,但淩一弦知道她的意思。

因為就在方才,淩一弦的手肘反折了35度,以一個杭碧儀無法預料的姿勢按住了她的命門,繼而從杭碧儀的包圍中掙脫。

那一下掙脫,才是決定了這場比鬥的勝負手。

至於後來從她頭頂斬下的那一縷代表勝利的頭發,隻不過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結果罷了。

“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亡於溺。無論是什麼樣的生物,在交戰時總是會忘記防備那條獨屬於他的優勢。”

淩一弦平靜地回答道:“還有你這一招立身絞,不算纏得特彆緊,至少不是我遇到過最緊的那一次。”

“但你,你是如何……”

杭碧儀隻想問淩一弦,她為何對自己的招數這樣熟悉?

她不是那中輸掉比賽後大吵大嚷、不敢置信的自負之人。

隻要接納了“我在十秒鐘內輸掉比賽”的這一結果,杭碧儀很清楚地發現,自己全程的節奏其實都在被淩一弦帶著跑。

淩一弦隨口道:“沒什麼,隻是見得多了。”

杭碧儀追問:“見多了?”

淩一弦想了想,挑起眉毛,唇畔露出了鋒利如刀的笑意:“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古話——無他。但手熟爾。”

從小到大,體量在10噸以上的蟒蛇,淩一弦總共遇到過38條。

然後,在她的私人收藏裡,就多了38段花色不同的蟒皮。

“……”

杭碧儀用一中說不出的複雜目光注視著淩一弦,她神情中仍然包含著未被消化的驚愕。

以杭碧儀的戰績來說,失敗,而且還是在已經貼身絞住了對手後,被對手翻盤反殺的失敗,顯然是一件頗為新奇的經曆。

不過,作為曾經的少武賽亞軍,杭碧儀的心理素質也是一等一的好。

隻是幾個呼吸之間,她的眼神就恢複得和往日無異。杭碧儀坦言道:“我輸了。”

淩一弦還了個武者禮:“承讓。”

摸摸自己少了一撮頭發的頭頂,杭碧儀平生第一次慶幸:她雖然為圖方便剪了短發,但在之前想剃個貼頭皮的圓寸時,硬是被當時的理發師給攔了下來。

要是她那會兒真的剃了個圓寸,現在的她的天靈蓋就會禿上一塊兒了。

至於現在嘛,倒是可以用Tony老師一時失手的理由掩護過去,又或者,稍後找婁妲借一頂假發帶帶。

心中零碎地做著盤算,杭碧儀渾身散發的那股氣質,也漸漸從“狂蟒之災”般的沉重殺氣,一寸寸轉為生活中的輕鬆模樣,很快就又成為大家熟悉的那個班長。

隨著氣氛緩和,杭碧儀帶著幾分調侃地對淩一弦問道:

“手這麼熟,難道你家也養了寵物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不知為何,淩一弦的神色一下變得有點奇怪起來。

她的手指輕輕扣在掌心摩挲了一下:“是啊,我們家養了一條狗。”

“不過,”淩一弦遲疑地搖了搖頭,“那條狗並不是寵物。”

“哦,”杭碧儀覺得自己懂了,“它已經是你的家人了,對嗎?”

一般來說,貓狗這樣通人性的動物,隻要持續養上幾個月,就會和主人之間建立起一中和諧的情感關係。

在有些家庭裡,可愛狗勾甚至在主人的枕頭旁專門有著一席之地。

很多時候,家裡的每個人都會喜愛它們,像是喜愛一位從很早起就陪伴在身邊的家庭成員一樣。

就連杭碧儀這中飼養冷血動物的主人,偶爾有時候也會生成一中念頭,感覺那兩條黃金蟒是熟悉的老朋友。

——雖然以冷血動物的大腦結構來說,跟飼主多半談不上什麼感情。

比如在爬寵圈裡,就曾經流傳著一個頗為驚悚的笑話:

有一個妹子堅決相信,自己飼養的蟒蛇對自己有著深厚的感情。因為在她睡覺的時候,蟒蛇會隔三差五地爬上床來,蹭在她的枕頭邊陪伴她。

直到某一天,另一位同屬於爬寵圈的主人偶然得知此事。她鄭重地告知妹子:蟒蛇之所以會直挺挺地躺在她身邊,主要是為了測試自己的身長什麼時候才能超過她的身長。

這是蟒蛇用來丈量獵物的原始方法。

一旦身長超過了,那就可以開餐了。

“……”

唔,家人嗎?

非要這麼說的話,還是有點沾邊的。隻是情況又不完全像杭碧儀理解的那樣。

淩一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決定就讓杭碧儀這麼誤會著吧,因為這件事解釋起來會比較麻煩。

她的目光在場外的幾個人裡略微一轉,很快就鎖定了雙眼發亮、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周思曼。

淩一弦衝周思曼招招手,擺出一副略嚴厲的表情:“回來繼續練功。”

“誒,好嘞大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