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三更半(2 / 2)

明秋驚捂住嘴,小聲提醒他:“……不會的,我聽過一弦的養父說話,那種人不可能養活兩個孩子。”

淩一弦:“……我還在呢。”

總有一天,她要把這兩個沙雕男生給下鍋一起燉了。

淩一弦坐到沙發上,不動聲色地用目光掃視過江自流渾身上下的要害。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她對於自己和江自流交手結果的預計是五五開的話。那現在,淩一弦覺得,自己想要打趴下江自流,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

江自流兼練金鐘罩和天魔解體大法。他的長處在於此,他的短處也在於此。

倘若江自流和淩一弦對戰時突然發瘋,淩一弦隻需在內力裡混入少許的毒性,貼身將這絲內力打入江自流的周身大穴,就可以令他的動作暫時麻痹,把江自流一舉擒下。

雖然在真正交手之前,這還隻是她的一個設想,不過淩一弦覺得,自己能做到此事。

明秋驚再開口時,已經把自己的震驚藏得很好。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恭喜你,一弦,武藝又有所進益了吧。”

以明秋驚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如今的淩一弦渾身氣機圓融一體,比起之前更進一分,顯然是獲得了很了不得的進步。

當然,無論他的智慧何等過人,也萬萬猜不到,淩一弦此時已經洗筋伐髓了一通。

她經脈中的雜質由此儘去,從今之後,修煉速度比起之前一日千裡。

淩一弦點了點頭,沒有就此事解釋太多。

隨即,明秋驚和江自流果然就以他們自己的理論,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腦補完畢。

明秋驚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你之前真的是身懷暗傷。”

他跟江自流猜測過這個問題,江自流還懷疑過淩一弦是不是有先天不足的疑症。

“差不多吧,”淩一弦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也是身懷暗傷嗎?”

沒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後,淩一弦已經發現,明秋驚的內力似乎比普通武者更少一些。

不提江自流和淩一弦這種不太像人的內力狗大戶,就單說滑應殊和杭碧儀。

如果以滑、杭兩人作為標準線的話,那明秋驚每次動手時用出的內力,可能就隻有他們的1/2,甚至更少。

淩一弦猜測,這或許就是明秋驚選擇使用暗器,成為輔助流武者的原因。

聽到這個放在外麵幾乎等同於當麵揭短的問題,明秋驚隻是溫和一笑。

“我的話,大致情況和先天不足有些相似。”

“是的,”江自流在一旁插話道:“他有點兒像先天不行。”

明秋驚:“……”

明秋驚彎起眼睛,很好脾氣地笑了笑。

但凡是看到這個笑容的人,大概都不會懷疑,江自流今天絕對不能豎著走出明秋驚的房間。

沒有理會江自流的補刀,明秋驚主動將自己的腕門要害遞給淩一弦:“我的情況有些特殊。”

淩一弦將手指搭在上麵,主動分出一絲無毒的內力,進入明秋驚的經脈中探了探。

很快,她臉上就浮現出了震驚的表情。

淩一弦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江自流會評價明秋驚為“先天不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帶著濃厚搞笑氣息的評價,竟然是對明秋驚目前情況最精準的概括。

以明秋驚經脈的細弱程度上看,他根本就不應該練武,也根本不可能成為武者。

對於這種雖然經脈沒有斷掉,但卻雜質叢生、難以讓內力通過的資質擁有者,武學界有種統一的說法——

他們被叫做普通人。

如果讓淩一弦來評價的話,明秋驚根本不該練武。

因為他簡直無法成為武者。

“你是怎麼……”

如果好奇能夠取出來上秤的話,那淩一弦此刻對於明秋驚如何成為武者的好奇,必定比其他人對淩一弦是如何變白的好奇,還要厚重幾分。

“我的丹田恰好比普通武者更寬闊。”明秋驚耐心地給出了解釋。

如果把經脈比喻成河道的話,那麼丹田就是一個儲水的水庫。

明秋驚的河道,雖然先天就比其他武者更加細窄,隻能儲存少量的水流,但他有一個容納力更強的水庫。

河道的寬窄,限製著明秋驚提水的效率,也減弱了他排放水源的能力。

但這終究沒有阻礙明秋驚成為一名武者。

神情變了幾變,淩一弦輕聲慨歎道:“難怪……”

難怪明秋驚對於內力的把握如此精準,甚至可以同時禦使幾十上百枚的龍須針。

他既然經脈先天就比旁人細弱,內力就肯定比彆人更少。

像是江自流這種內功大戶,武功風格當然可以大開大合。但明秋驚的內力卻支撐不住他這樣揮灑。

所以他必須要比旁人更精準、更精確,連多一絲的內力都不能浪費,因為每一點內力,對於明秋驚來說都彌足珍貴。

“所以,我不會繼續往下問你。”明秋驚雙眼微彎,笑意儼然,淺棕色的瞳仁裡溫和地映出淩一弦的影子,“因為我遠知道,這世上人力所能達到的奇跡,遠比許多人想象到的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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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一弦的這番變化,當然也令公演小組裡的所有人都感覺震驚。

在大家愛不釋手地圍著淩一弦摸摸蹭蹭,甚至有個彆姑娘把臉貼到淩一弦的胳膊上反複摩擦,還癡笑著說:“好滑好滑啊。”之後,組員們都忍不住追問起淩一弦這身皮膚的來曆。

“弦姐,你看我有練武的天賦嗎?”

“弦姐,我不指望打蜘蛛。我就想知道,要想練成你現在這樣,大概需要花多少年時間?”

“大姐大,師父,親愛的霸霸,請問我什麼時候才能變得跟你一樣厲害?不像你這麼厲害也行,隻要像你這麼漂亮就行了!”

淩一弦冷酷無情地駁回了以上所有的癡心妄想。

然後,一報還一報,姑娘們也冷酷無情地駁回了淩一弦關於此次公演的武學設計。

“彆傻了,弦姐,之前我們會同意你那個離譜的想法,是因為大家那時彆無選擇。”

那個之前上台抽簽的姑娘告訴淩一弦:

“至於現在,弦姐你已經變得這麼白、這麼漂亮。”

“隻要觀眾們再瞎上一點、金魚記憶一點,忘掉你曾經背負五指山的英姿,你就可以演出林黛玉的模樣了。”

淩一弦努力進行最後的掙紮:“可觀眾又不瞎……”

組員冷冷一笑:“不會啊,弦姐你之前變金箍棒的時候,不是還當觀眾們都瞎的嗎?”

淩一弦:“……”

大家圍著淩一弦繞了一圈,對她做出了鐵的宣判。

“所以說,弦姐你什麼都不要想,老老實實地加入我們,跟我們一起集體跳舞吧。”

“我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先前的那個提議的!”

——像是淩一弦之前的那個提案,要不是真的以為自己已經走投無路,鬼才會答應啊!

組員們真想找彆人來聽聽:什麼叫做“既然我命裡注定演不好林妹妹,那不如就成為對林黛玉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的風霜刀劍吧。”

由風霜刀劍化身的淩一弦,滿場亂竄,依次大戰五個林黛玉,把她們統統擊倒的場麵……但凡還是個人,誰能想出這種思路來?!

…………

在變白以後,除了扮演林黛玉之外,淩一弦很快就接到了她的第2個任務。

哦,當然,這個任務的來曆跟變白並無關係。

在赴杭碧儀的邀請之前,淩一弦也沒有想過,走進杭碧儀的屋子時,等著自己的會是眼前這副畫麵。

嘉賓的房間和導師房間統一規格,都是兩室一廳,客廳裡還修了一麵電視牆,可以說是十分寬敞。

但此時此刻,大廳裡不但坐著,杭碧儀、婁妲、滑應殊、明秋驚、江自流這五個少年班成員,同時,沙發上還並排坐著三個身著製服、氣勢整齊的男人。

幾乎是剛剛邁入房間的那一刻,淩一弦就知道,接下來恐怕會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等著自己。

果不其然,剛剛反手掩上房門,杭碧儀的問題就迎麵而來。

這位少年班班長的語氣,帶著一股淩一弦從未聽過的鄭重。

“淩一弦,你願意加入少年班嗎?”

與其說那是一個詢問或懇求,倒不如說這個問題和當下的氣氛本身,就構成了一種考驗。

淩一弦不假思索地回答:“願意。”

她一直就是這麼打算的,為此,她甚至已經在係統那裡,決定好了自己未來的道路。

“那麼現在,我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聽到淩一弦的答案之後,杭碧儀的語氣更嚴肅了。

“按理來說,你應該在結束節目,前往a市,經過注冊以後,才能正式進入少年班。”

“但事急從權,如果你願意接受下麵的任務的話,那我會在今天之前,為你辦好一切其他手續。”

淩一弦不動聲色地反問:“什麼任務?”

杭碧儀轉而把茶幾上的一份文件遞給淩一弦。

“先簽了這份保密協議吧,簽下它以後,無論你是否決定接受這個任務,都不能把任務的內容外傳。”

淩一弦掃視了整間屋子一圈,看見明秋驚正微不可查地衝自己點頭。

大致了合同一遍,確認合同內容基本就是杭碧儀說的那些話的官方擴寫,淩一弦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見淩一弦簽好協議,杭碧儀原本繃緊的雙肩,不引人注意地放平了些。

她說:“下麵,由我跟你說明一下。”

“——班長,還是讓我來解釋吧。”

明秋驚不動聲色地攬過了這個解說的活計。

當他露出自己標誌性的溫和笑意時,整個房間裡原本緊繃的氣氛,似乎都隨之一鬆。

聽了明秋驚的解釋後,淩一弦才知道今天的邀請從何而來。

據明秋驚所言,近年來,他們一直有一個敵對組織,叫做“豐沮玉門”。

這個組織十分隱蔽難纏,而且跟許多異獸之間。似乎都有些外人無法探明的瓜葛聯係。

不久之前——實際上就是昨晚,武者局突然擒獲了豐沮玉門的一名成員。

那個女孩兒雖然隻有十七八歲,但卻已經是一名四級武者。在實力上,她甚至能應戰一位五級武者不落下風。

此人在豐沮玉門裡是一個有名有姓的人物,她的代號是“美人蠍”。

武者局連夜審訊,直到今天早晨,美人蠍才終於吐口./交代:就在今夜,她會在指定地點和人接頭,並且從接頭人手中拿到一枚攜帶著重要信息的U盤。

由於武者局這次行動極其隱秘,整個過程雷厲風行,所以,美人蠍被擒的消息,至今還沒有傳到豐沮玉門耳中。

相應的,武者局對於美人蠍交代出那枚U盤,更是勢在必得。

直到現在,美人蠍仍然沒有歸降。

而且為了防止她臨時變卦,武者局自然不能派她去取這枚U盤。

但如果找一個情況和她相近的人選,來偽裝美人蠍身份的話,一時之間,g市武者局竟也找不到這麼正好的一個人來。

要知道武者看人的視角,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普通人眼裡的旁人,大致是由不同的身高、體型、性彆、年齡所構成的個體。

而在武者眼中,他們關注的則是輕身功夫、大致骨齡、內力深淺,以及行走坐臥時,從姿態和細節裡透露出來的武功派彆。

美人蠍年紀輕輕就獲得了豐沮玉門的代號,武藝自然非比尋常。

她練的功夫是近身刺殺的流派,出手狠辣無情。

像這樣一個標識性極為明顯的武者,一時之間,也很難找到彆人來冒充。

g市武者局為此感到非常頭痛。

他們倒也可以按照美人蠍交代的地點,直接把相關的組織成員擒獲。

但那樣一來,一旦行動走露了風聲,恐怕線索就要斷在接頭人這裡。

美人蠍這個身份,武者局還想繼續保留,由此放長線,釣大魚。

隻是,他們目前找不到可以頂替美人蠍的人選。

這種苦惱,一直持續到那個曾和淩一弦有過一麵之緣的副隊長,提起了淩一弦的名字。

非常巧合:無論是年齡、體態還有武學派彆,淩一弦都跟美人蠍十分相近。

至於兩者麵貌上的差彆,完全可以讓婁妲用易容來改頭換麵。

聽完了以上明秋驚交代的所有前情後,淩一弦思忖片刻問道:“隻是到接頭地點取一枚u盤嗎?”

明秋驚搖搖頭,很坦誠地說道:“不止如此,情況瞬息萬變,誰也不敢保證。也許你會有後續任務,甚至,你可能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淩一弦注意到,在提到“暴露身份”四個字時,明秋驚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就像是……

就像是在刻意提醒著什麼一樣。

淩一弦順勢問道:“暴露身份?”

她假裝出不太在乎的語氣:“我既然和美人蠍那麼相像,隻要口氣學得對、武藝仿得真,還能有什麼暴露的地方?或者說,接頭過程很長,要跟對方拉上許久的閒篇?”

沙發上,三個來自g市武者局的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要等你接下任務,我們才能告訴你。”

淩一弦眼風一掃,發現明秋驚正在微微搖頭。

杭碧儀大概注意到了他這點小動作。

班長非常隱晦地並起劍指,在他肋下狠狠一戳。

收回視線,淩一弦搖頭笑笑。

“我都已經簽了保密協議,如果你們還是這麼不坦誠的話,我沒法接下這個任務——我看江自流、滑應殊他們,好像都知道事情的內情是什麼。”

“為什麼不能先告知我呢?因為我才加入少年班嗎?”

“……”

沙發上,三個男人又在頻頻交換眼神。

淩一弦略微後仰,把後背倚在靠背上,同時十指交叉:“雖然沒有出過任務,但信任應該是相互的吧。”

她本就身姿修長,這個動作更讓淩一弦顯得像是一張拉開的弓。

彆看她此刻已經如此放鬆,然而旁人無論從周身哪個角度打量淩一弦,都隻會感覺她正處於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

如果有心懷不軌之人貿然接近,下一秒鐘或許就會被毒蛇迎頭纏上。

這是最優秀的近戰武者所具備的狀態,一般的武者彆說想模仿,就連當麵照著學,也不可能學得像。

大概是這個姿態給了g市武者局來人更多的提醒,坐在最中間的那個男人咬了咬牙,終於做下了決定。

“好,我們願意告訴你。”

男人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管鮮血,平放在茶幾上。

那管鮮血被容納在特殊的小型保鮮裝置內,以獨特的冷凍手段保存著。

“美人蠍的血,和普通武者的鮮血不同,她的血液中含有劇毒。”

“正因如此,豐沮玉門才相信,美人蠍不會被彆人冒充。”

“你在做任務時,對方一定會檢驗你的血是否有毒,由此作為驗明正身的手段。所以,在那個環節裡,你必須不動聲色的用這管血,來替換掉你本來的鮮血。”

“——這,就是整個任務的最危險所在。”

聽到這番話後,淩一弦猛地抬起頭來。

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是為這個奇異的任務感到震驚。

但隻有淩一弦自己知道,令她深感驚愕的,完全是另外一個理由。

有毒的血……

有生之年裡,除了淩一弦自己之外,這還是她第二次遇到。

“怎麼樣?”男人催促得很緊,“你要接下這個任務嗎?”

“……我接。”淩一弦說道,“不過,你們得讓我親自看看那個美人蠍,不然我怕學不像。”

男人微微鬆了口氣,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這當然,肯定要讓你看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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