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選賽圈定的考場上, 布置下了近千個攝像頭。一來是為了確定異獸動態,二來是為了考生提出異議時,便於附和。
考試當天, 也會有人專門坐在屏幕前, 關注著鏡頭呈現的影像, 禁絕違規。
於是,在淩一弦唰唰收割著她的大筆積分時,畫麵儘被幾位坐在監控室裡監考老師收入眼底。
紅方陣營裡,滑應殊聚集起的人數很多。
上百名考生在滑應殊的帶領下,統一在山頭山溝設下埋伏。這些考生一被抽走,監控室裡至少一半的紅外線攝像頭,就喪失了監督考生的作用, 直接變成了《動物世界》拍攝機。
幾位考官湊在監控屏幕前, 時不時津津有味地發表幾句評價。
“今年這些學生,搞出來的場麵夠大的啊。”
“嗨, 就這些半大小子才最會搞事,武林大會正選,反而嚴肅多了。”
“可不是嘛,當年第十三屆預選賽也是我監考, 那一次,有個武者小組背了十斤瀉藥進山……嘖嘖嘖,那一次……”
“噫!彆說了!!”
剩餘幾個考官齊齊放下手裡的冷飲,臉上露出地鐵老人手機jpg同款神色, 顯然都聯想起了那屆至今仍鼎鼎大名的少年預選賽。
“不過, 這一屆的陣營賽, 開始的比從前都早啊。”
“這隻能說明, 這一屆的考生比往常都更能搞事情。”
坐在最左邊的女考官笑嘻嘻地評價:
“要是預選賽再不改改規則, 我估計從下一屆考試開始,就會有不少考生效仿這個戰術,一入場就開始無差彆清場。”
考試剛開始的前幾個小時,往往是監考官們精力最充沛,對考試興趣最濃厚,關注力也最集中的時機。
而在本次考試裡,最精彩的部分在一開始就呈現出來,穩穩地抓住了考官們的眼球。
沒錯,這些考官們親眼見證了淩一弦三人組搞事的全過程!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三人是怎樣臉都不要的碰瓷、你追趕我包圓兒地打埋伏、外加紅藍兩方不論,隻要遇到考生就下手的乾脆行為。
這種人數暴跌的行為,無疑給在場所有未被淘汰的考生都帶去了巨大壓力。
同時,也間接性地促進了陣營賽提前開場的行為。
“說乾就乾,這幾個小崽子是群人才。”
“手狠心黑,這幾個小崽子是群人才。”
“自己同學都坑,這幾個小崽子是群人才。”
“連五級武者都有,這幾個小崽子是群人才。”
“估計下屆預選賽的規定要因為他們改動了,這幾個小崽子是群人才。”
整個過程中,始終伴隨著考官們七嘴八舌的點評。
直到淩一弦成功把漫山遍野的考生全部放倒,考官們懶洋洋地倚在靠背上,神態饜足,像是剛剛看完一場精彩的大電影,如今正在等待片尾曲。
“誒,等等,他們這是乾什麼呢?”
其中一個考官吃光了手裡的冰棍,沒有去袋子裡拿新的,隻是用空蕩蕩的冰棍杆指了指監控。
在屏幕上,一層薄霧的紗網紛紛揚揚,如同半透明的天孫錦一般,輕柔拂過紅外線攝像頭。
收回手中的“煙籠寒水月籠紗”,明秋驚順勢看了看攝像頭運作良好的紅點,又平靜地轉過頭去。
不知道他跟自己的隊友們報告了什麼。
原本正在一戳一準,百無聊賴地收割“人頭”的淩一弦,忽然直起腰身,三兩步跑到同樣被放倒在地的江自流身邊。
淩一弦兩手伸到江自流腋下,把軟成一灘的江自流扶起大半個身子,再把自己尖尖的下巴墊上江自流的頭頂。
她笑著對明秋驚說了幾句。
明秋驚一開始還後退著直擺手。
但到後來,他實在耐不過淩一弦的拉扯,隻好無奈地搖搖頭,同樣走到淩一弦背後。
他學著淩一弦的模樣,用下巴輕觸她毛絨絨、暖洋洋的發旋兒,手臂再虛虛攬過淩一弦的鎖骨。
不同於江自流爽朗地露出滿口白牙,淩一弦使用了在選秀裡學會的wink,而明秋驚彎起眼睛,對著樹上的紅外攝像頭,露出了一個糖分過高的微笑。
在漫山遍野有進氣有出氣的躺平現場裡,淩一弦三人堪稱鶴立雞群。
“謔,這群小兔崽子。”終於看明白了他們在做什麼,考官一下子被給氣笑了,“這是在跟咱們的鏡頭合影留念呢!”
“他們還在這兒擺姿勢!”
…………
“拍下來了嗎,拍下來了嗎?”
耳中聽著淩一弦興衝衝的追問,明秋驚無奈地歎了口氣,攔過鎖骨的那條胳膊,卻是先收緊了一下,才慢慢放開。
明秋驚笑了一下。
“放心吧,應該會被收錄的。”
他剛剛收起那張網狀暗器的時候,無意間刮過最近的攝像頭,又順口把這些攝像的作用跟淩一弦普及了一下。
——除了執行監考責任之外,這三天裡的預選賽情況,也會被趕工剪輯,專門做成一檔節目,在武林大賽正賽到來前播出。
經過這些年的積累,這檔特邀節目已經有了固定受眾。
提及此事,純屬明秋驚科普癖發作。
誰知道,淩一弦一聽這個,頓時計上心頭,拉著他們兩個就對著紅外線攝像頭拍了張全家福。
明秋驚:“……”
江自流:“……”
明秋驚眨眨眼睛,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去,掩住自己唇角浮現出的一絲笑意。
他又發現了淩一弦的一個小秘密。
一弦她……好像有點人來瘋屬性。
另一邊,淩一弦直接將大半個山坡都收割了一遍。
其動作之乾脆利落、手起刀落之間連成一種奇妙的韻律,反映在腕表之上,就是在場所有考生都能看見,紅方人數正呈斷崖式拚命下降。
上一秒種,那個數字可能還以8作為結尾,但隻要一眨眼的工夫,它就迅速退到了4的位置。
不少正關注著數字的考生,此時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嘶——紅方到底怎麼了?”
“哪怕是攆一百頭豬來讓藍方考生殺,都不至於完蛋的這麼快吧!”
直到將在場所有紅方考生掃蕩一空,淩一弦拉出任務麵板看了一眼,發現對方陣營(200/200)的數額已經點滿。
也就是說,距離她完成“殺瘋了”任務的唯一差距,就隻剩下……
[己方陣營(49/50)]
身形一動,淩一弦幾個起落,穩穩地落在了仆倒在地的三位藍方人士麵前。
廖小紹有氣無力地:“冤家易結不易解,難得碰上我猴兒姐。您看接下來章程怎個暫且,不如就把我們仨往這兒一撇。”
衛文安則拐彎抹角地跟淩一弦攀親戚。
“弦姐,一弦,看在嗩呐的份上,滑應殊要是你妹夫,我怎麼著也能算是你出了五服的表妹夫不是?”
趙融哼笑了一聲,提醒衛文安:“剛才她第一個下手的就是滑應殊。”
“誒,話不能這麼說。”衛文安不悅地轉動眼珠,瞟了趙融一眼,“滑應殊那家夥滑頭,對我們弦兒虛情假意的。可我跟小紹不一樣,我倆對弦兒是一片真心啊!”
“不錯,你們不妨再多真心點。這樣一弦還沒怎麼樣,我就先拿你們開刀了。”明秋驚走上前笑罵一句。
衛文安和廖小紹當即“哎呦,兄弟不至於,真不至於。”的叫了起來。
淩一弦原本戲很多地板著臉,被他們這麼一鬨,根本板不住了,隻好說:“我還得帶走一個藍方的,你們看你們誰……”
“那還用說嗎!”
相當難得的,廖小紹沒用長句押韻。
他的聲音和衛文安的聲音疊在一起,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這兩人一左一右,各自轉動眼珠,準準地瞄住了躺在最中間的趙融。
趙融:“???”
趙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誒,等等,你們擱這兒……?”
趙融倒吸一口冷氣:“啊?為什麼是我!”
看在同班同學,不打不相識,並且在過去幾個月裡戰勝了趙融一百多次的份兒上,淩一弦沒有著急下手,反而蹲下來拍了拍趙融的肩膀。
“因為你想跟我們小組搶策應嘛。”
她安慰趙融:“下次彆跟我和自流搶人了,我們小隊給策應的福利很高的。”
趙融滿臉都寫著不信邪。
於是,淩一弦隻好用事實證明給了趙融看。
她勾一勾手指,明秋驚笑了一下,卻非常順從地彎腰低頭,在淩一弦鬢角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看吧。”淩一弦理所當然地說,“我們小隊裡,攻堅手要跟策應談對象的——你想挖我牆角,你打聽好了嗎你就挖?”
趙融:“……”
趙融表情恍惚,神色懵然,仿佛整個人已經掉入異次元空間,哪怕被淩一弦直接戳滅了胸前的燈燈,都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這三人腳步輕快地遠去了,趙融才倒吸了一口肺活量格外悠長的冷氣。
“他們兩個——他們兩個——!!”
檢測到屍體正在說話,胸前被戳滅的□□立刻發出了嗡鳴的警告聲。
趙融身邊,廖小紹和衛文安一左一右按住了他。
“不至於,哥們兒,彆張嘴了,你看你這都已經‘死’了。”
“合眼吧,怎麼就死不瞑目了呢。”
“唉,知道你想問他倆……這倆人早就在一塊了,應該是淩一弦入學前的事了。唔,你問都誰知道?之前全班就一個人不知道,現在全班應該都知道了。”
“……”
而在另一頭,除了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心如死灰的趙融之外,江自流的反應也相當狀況之外。
他有點驚訝,也有點敬佩地讚揚兩位隊友。
“你們真儘職啊。”
明秋驚細品了一下,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嗯?”
江自流表情誠懇:“為了執行勾引秋驚的任務,你們居然真的演出了在一起的樣子,連這種時候都不例外——真儘職啊,你們兩個。”
淩一弦:“……”
明秋驚:“……”
這個,唔,要怎麼說呢?
兩人飛快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淩一弦悄悄給明秋驚傳音道:“會不會有一天,全校同學都知道了,自流還是那個唯一不知道的人?”
明秋驚隻是沉思片刻,就建議淩一弦把眼界放寬,不必拘泥於一班一校之間。
“不一定。也許等全國觀眾都知道了,自流他還是沒反應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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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眾矚目的預選賽,以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方式落下帷幕。
過去的預選賽,在經過三天的野外生存、異獸戰、陣營戰後,存留下來的考生數目通常在兩百到三百五之間。
從剩餘考生中擇出排名前200的人選,即可進入下一輪選拔賽。
但,這次的考試和之前都不一樣。
這次剩下的考生,根本不足兩百,一共才一百出頭。
這條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短短兩個小時內傳滿各大網站頭條。
雖然預選賽每一年都有每一年的出格姿勢,但今年的出格顯然更奇葩些。
得知消息的觀眾們好奇心大起,紛紛拿出圍觀高考零分作文的態度,探究起預選賽裡發生了什麼事。
節目雖然還沒剪好,消息卻已經不脛而飛。
身為本次預選賽人數不滿的罪魁禍首,淩一弦懶洋洋地躺在宿舍床上,聽著係統提示裡一串咚咚亂響。
“人氣值上升,人氣值下降,人氣值上升,人氣值下降……”
“係統,關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