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莫潮生八輩子都沒聽過……(1 / 2)

深更半夜, 月上梢頭。帳篷裡,原本閉目酣睡的秋驚忽然坐起身來, 輕手輕腳地從睡袋裡掙脫出來。

帳篷雖是一支武者小隊規格的三人帳篷,但淩一弦此刻不在裡麵。

沒辦法,按照莫領隊的要求,隊員們入睡時到三人一組,互相照應,一旦發異狀,要立刻開口示警。

於是婁妲作為身邊唯一沒有隊友的隊員, 當場被莫潮生分配了一個淩一弦。

這倆姑娘今晚住在莫領隊隔壁帳篷, 很難說裡麵究竟有沒有莫潮生以公謀私的手段在。

聽見秋驚的動靜,他旁邊的睡袋裡,江自流睜開一隻惺忪睡眼。

“秋驚, 你睡迷了?今晚沒輪到我們守夜。”

“我知道,我有事出去一趟。”秋驚將手掌平平往一壓,“繼續睡你的吧。”

“吧”字尚且未落, 江自流已經重跌入黑甜鄉,鼾聲連天。以他那個萬事不掛心的性格, 直接把秋驚的舉動理解成要去上廁所。

不是中學小女生,上廁所要手牽手要人陪。既然秋驚要去,那讓他去唄。

轉瞬入睡的江自流並未看到, 在秋驚離開帳篷後不久,有一個態驃健的男人閃出營地。

從姿態、身法、以及位置來看,這人都必定是帶隊的莫領隊無疑。

那麼, 半夜三更、四無人,一看秋驚不順眼的莫潮生,要尾隨秋驚去哪兒呢?他手裡拎著的那把殺氣騰騰的斧, 是想乾點什麼?

以莫潮生那個無法無天的性格,無論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會令人奇怪。

正因如此,當秋驚主動把他引到一處幽靜平敞、適宜動手的穀底,然後敢轉身站定,靜候莫潮生的光臨,這份勇氣首先值得嘉讚。

月色,莫潮生似笑非笑,單斧拄地:“腦子不錯,你看出我想約你出來談談了?”

秋驚謙遜地點了點頭,“您天支開我的時候,我了。”

他日裡被莫潮生打發出去六公裡,提前探了今夜的紮營地點,同時在也紮營地附近,選好了這麼一處地理位置優越的穀底。

非常幽靜、非常乾淨、地形也致非常平坦。無論談話是切磋,這裡都不失為一塊寶地。

莫潮生哼笑一聲,提起斧頭:“膽子也不錯。你知道上一個敢單獨跟我出來‘聊聊’的人,在墳頭草生了多了嗎?”

秋驚笑了一:“我想,莫先生應該不會這麼對我的。”

他在是莫潮生名的成員,莫潮生可以找他的茬、給他多多地分配工作、甚至一言不合把他打傷,但總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而且,秋驚對此也很看得開:眾所周知,毛腳女婿剛上門,總是要被老丈人刁難一番的。

特彆是,這個老丈人一輩子沒談過戀愛,一看是fff團的死忠成員。

聽見秋驚胸有成竹的口吻,莫潮生緩緩地眯起眼睛。

一秒鐘,隻聽咚地一聲悶響,飯鍋的斧頭重被莫潮生墩回鬆軟的泥土,斧柄在地上戳出了一個碗口的圓坑。

“行,不管你是真不怕是假不怕,至少臉上夠繃得住。”

莫潮生收起斧頭:他本來也沒打算把秋驚卸八塊,滋潤山穀裡的茶花樹。隻不過想做淩一弦的男朋友,他試試這男孩的膽子和氣量,也無可厚非。

沉吟片刻,莫潮生難得在說話時放慢了語氣。

褪去身上那股風風火火的燥意後,他竟然真有了幾分為人長輩的模樣。

他善解人意地說:“一弦跟我長,性格比較野,平時勞你多包容照顧一些。”

勇敢的秋驚,此刻宛如像素小人馬裡奧一樣,biubiubiu地躍過莫潮生挖的每個坑。

他很真誠地說:“沒有,一弦非常可愛。我們在一起都是互相包容,沒有誰照顧誰更多的這個說法。”

莫潮生摸摸巴:“我概聽說過你家裡是乾什麼的。你從小見到的美女應該也不少,不知道一弦在你心裡能不能排上前三啊。”

此時此刻,莫潮生語氣簡直堪稱溫和,但穀底是憑空掀起一陣無端的殺意。

而機智的秋驚,此刻宛如像素小人馬裡奧一樣,頂起金磚,吃所有采分點金幣。

“審美是種比較主觀的印象,比如我覺得,我媽媽和一弦,是世上最美麗的個女人。更何況,即使有人比一弦更漂亮,難道我要喜歡她,人家能看得上我嗎?一弦可以喜歡我,是我的幸運。”

連續發落空,莫潮生輕輕地噴出一道鼻息。

“你和一弦的事,她既然一心願意,那我既管不了,也沒有立場管。她已經長,不是我一手帶起的那個小孩子了,那麼無論以後磕了碰了,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如果淩一弦在場,聽見莫潮生這麼說,概會驚奇地睜眼睛吧。

原來莫潮生雖然看起來咧咧的,但他心裡真的有筆賬,而且這麼清晰。

秋驚筆直站著,洗耳恭聽,著莫潮生接來的“但是”。

一秒鐘,莫潮生說:“但是,你我都知道,而淩一弦未必知道——隻要人願意,那言語的力量,可以比任何武器都要尖銳百倍、鋒利百倍、留的傷害更是能貫穿年、二年、乃至一輩子。”

秋驚張口欲語,被莫潮生一個手勢給堵了回去。

“聽我說完。”莫潮生嚴肅地說道。

“你們在相處的很好。這也看不出什麼,熱情上頭的小年輕們,都可以如膠似漆。我自己養的孩子我很清楚,在你們相處的時候,她確實受到了你的照顧。”

“但如果有一天,你們相處不好了、甚至於翻臉了,那麼不要傷害她,和她好聚好散。當然,如果你不小心傷害了她,那也沒關係……”

莫潮生笑了起來,露出森的牙齒,在朦朧的月色顯得異常驚人。

他慢悠悠地說道:“看在你們從前的情分上,即使你傷害了她,我也會對你包容一些的。”

秋驚毫不懷疑,莫潮生口裡的“包容一些”,可以量翻譯成“哪兒的黃土不能埋個人呢”。

山風撲麵而來,仿佛也吹過莫潮生身上散不儘的血腥味。

如果說,淩一弦是隻初出山林,小心翼翼膽妄為地,對著外麵世界探出爪子的小野獸。

那莫潮生這個人的本質,概是凶獸胡亂扯了張人皮往身上一披,接縫處沒怎麼裹緊。

如果不是因為淩一弦,秋驚這輩子也未必會認識這樣的人。

但正因為淩一弦,秋驚永遠也不會忌憚莫潮生。

如果你深愛著一個女孩,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舍不得傷她的心,怎麼會害怕她身後陰影裡的那個守護者呢。

秋驚彎起眼睛笑了笑:“請放心,莫先生,您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保持著那個友善、溫和、全無棱角的微笑,秋驚的聲音溫潤得像是一池潭水:

“作為您允許了這段關係的報答,我也想回報給您一個小小的建議——到玉門的事忙完了,莫先生不如也試試談戀愛吧?”

莫潮生概八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離奇的提議。

迎著莫潮生震驚的表情,秋驚不疾不徐:“像是我一個朋友吧,他儘管有著三年的監考經驗,但直到自己親自場考過一回,才知道考生其實沒有想作弊,他是選擇題答不出來,所以才一個勁兒地拋橡皮呢。”

說完這句話,秋驚輕快地聳了聳肩,擦肩越過莫潮生的身影,步態悠閒地往營地的方去了。

隻留莫潮生呆立原地,冥思苦想,很想當場追上去抓著秋驚問一問:你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臨時編出來的?

有,雖然你笑得那麼友善,可我怎麼是覺得,你在嘲諷我是條指手畫腳、隻有理論功底的單身狗?

出於這些日子來,對秋驚的了解,莫潮生並沒有把這個問題真的問出口。

不知道怎麼的,他是意識覺得,秋驚肯定會溫柔善良地笑著,沒準會“不經意”地拉起淩一弦的小手牽一牽,然後平淡無波地表示,莫先生您真是想多了呢。

莫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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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的第七天,他們這支小隊聽見了潮水的聲音。

山林裡很多東西都可能發出類似海潮的聲音,因為自然創造出的音色近似而不同。

無論是長風拂過寬闊的葉子、千百隻昆蟲絲絲摩擦起透的後翅、甚至於細密的雨珠從葉片滴落到地上、蘑菇和木耳從腐朽的樹木上發芽生長……這一切的聲音,聽起來都類似於潮聲。

但這次的聲音不一樣,當剛從遠處傳來時,淩一弦忍不住站住腳步側耳去聽。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回的動靜有種擦肩而過的熟悉。

莫潮生回身,挑起眉毛看著她,像是在問“你有什麼幺蛾子”,所以這聲音肯定不是當年在山裡時和他一起聽過的。

江自流茫然地回視,隨即想到什麼似地望她的小腿,以為淩一弦是舊傷複發。也是說,這聲音不是他們武者小隊一起聽過的。

隻有秋驚,他和淩一弦一樣站定腳步,沉眉靜聽著遠方的聲音,表情裡帶著回憶和思索意。

“一弦。”他忽然跟淩一弦求證,“你聽,這聲音像不像是很多腳同時在地上爬?”

暗器流武者的耳朵,肯定是比其他武者更加好用的。

是他的表達方式比較直接,一時間讓隊伍裡不少人起了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在秋驚的提醒,雖然沒法分清那種毛躁的、許多腳同時在地上爬的細微差彆,但淩一弦也當場過來。

隻有她和秋驚經曆過的、多足的意外,確實有那麼一件。

那是淩一弦第一次在g市出公演時,和秋驚前往研究所,對付刺麵蛛群的時候。

想起此事,淩一弦當即精神一振。她扯了莫潮生的衣角,無聲地指了指聲音傳來的方。

莫潮生會意,當即在原定的計劃路線上拐了個小彎。

潛行不出裡,他們看到了讓人類覺得頭皮發麻的一幕:隻見山巒上,密密麻麻、宛如潮水一樣的刺麵蛛操持著八條毛剌剌的長腿,簌簌地從山岩、樹梢、腐殖被上爬過。

蜘蛛們的毛腿劃動的聲音,共同組成了細微的“海潮”。在們花紋鮮豔的屁/股後麵,絲絲縷縷的網狀粘液像是某種殘留物一樣,生生地鋪了滿地。

有幾個隊員看到這一幕後,雖然一聲未發,但後頸的汗毛已經全部炸開了。

這種型蛛群的遷徙場麵,真是一場從基因中深藏的集潛意識裡,對人類發出的挑戰。

隻有淩一弦和秋驚對視一眼,共同交換了一個篤定的眼神。

玉門有某種培育刺麵蛛的方法,這他們是知道的。

在既然找到了野外非自然的刺麵蛛群,那麼玉門的據點,想必也在這附近了。

恍然間,淩一弦竟然有點走神。

她第一次遇到如此規模的刺麵蛛群,是在擒住玉門成員“山蜘蛛”的那回。

那時候她剛山不久,在一個組建的女團節目裡發光發熱,和夥伴們也才剛剛認識。既不知道豐沮玉門的相關消息,也不知道山海兵的事。

但正是那場來自刺麵蛛的突襲,宛如黑夜裡炸開的一顆信號。

在那後,接二連三的情景像是不同顏色的煙火一樣,依次在天幕上散開,用繽紛奇異的色彩,共同填充了淩一弦過去一年裡的生活。

當初的刺麵蛛群對淩一弦而言是個開始,那麼不知這次的刺麵蛛群,會不會是個結束呢。

這念頭隻在淩一弦腦海裡短暫地浮了一刹,隨即被她平靜地壓。

她沒有錯過接來的一幕:在密密麻麻的蛛群裡,一男一女的身影若隱若。

由於刺麵蛛有吃人後剝臉皮的惡習,淩一弦原本以為,那對男女是蛛群的受害者,或者是被蛛群挑起的具皮囊而已。

但仔細觀察以後,她才發覺,這對男女……好像是刺麵蛛群的禦使人啊。

怎麼回事,她聽過牧羊女牧牛女,但可沒聽過牧蛛女啊。

難道在山蜘蛛後,玉門搞出了什麼成功的“後山海”,重製造出了一批的“山蜘蛛”?

領隊莫潮生並未妄動。

他無聲地抬起手來,對身後的隊員們打了一個潛行跟隨的手勢。

於是,一行人悄悄綴在這隻可怖的蜘蛛軍身後,即使偶爾發出什麼聲響,也都被蛛腿來回劃拉的聲音蓋過。

蛛群裡的男女對此更沒有絲毫察覺——也是,要是淩一弦率領著這麼一隊蜘蛛,她也不覺得有人敢直接莽上來的。

直到刺麵蛛軍從密林行至一片開闊的矮丘,隊伍從長長的縱列變為方隊,莫潮生才側目給了淩一弦一個眼神。

淩一弦當即他的意思,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秒鐘,淩一弦的氣場儘數鋪開,無色無味的麻痹毒,在山嵐的吹拂,把變為方隊、縱列揉短的刺麵蛛軍,連著那對男女一起籠罩其中。

刺麵蛛隊,無知無覺地繼續前進。

莫潮生隊,無聲無息地持續跟隨。

猜出莫潮生的致打算,淩一弦著意控製了毒的分量,沒讓刺麵蛛當場口吐沫,抽搐著收緊八條腿。

差不多一分半鐘以後,這些猙獰巨的刺麵蛛撲噠撲噠地躺倒了滿地。那一男一女也被同時放平,驚愕恐慌地睜了眼睛。

莫潮生打了個手勢,讓一名隊員把這人從蛛群裡單獨拖出來。

靠近了才發,這一男一女都是典型的越打聯盟長相:皮膚黑、顴骨、麵孔扁平,眼睛略細,尤其那個女人。身條細挑。

莫潮生在女人身上著重目測了一,當即非常滿意:淩一弦在外麵吃得不錯,營養供給充足,才一年時間已經從一米七五長到一米九了。要是這女人再矮一點,她想暗度陳倉都很困難。

莫潮生對淩一弦偏了偏頭:“讓他們說話。”

“雖然麻痹了神經,但語言功能應該沒問題,不說話估計是嚇壞了。”

話音剛落,那個躺倒的女人嘟嚕出一長串當地土話。

在她含糊不清的發音裡,隻有“莫潮生!”這三個外文字的的尖叫,被她念得字正腔圓。

所有人:“……”

不少人都朝自己神秘的領隊投去好奇的目光,很想知道他過去究竟做了些什麼,怎麼看起來快成為當地玉門陰影的樣子。

莫潮生觀察了一會兒,忽然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蹲來攥住女人的手腕。

他剛一動,地上的個人瑟瑟發抖好似秋風落葉。

看他選中了自己的同伴,那個男人儘管中毒中得四肢無力,是拚命擺出蹭地劃水的姿態,希望能離莫潮生遠一點。

“給我摁住這家夥。”莫潮生頭也不回地說,“彆讓他搞太臟,他的衣服我一會兒得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