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1 / 2)

郭懷旭眼底的濕潤再也忍不住了,兩滴眼淚順著俊俏的臉龐掉了下來。

他就這樣沉默地掉著眼淚,郭鐵匠十分心疼,“二郎,你彆難過。等有空爹找機會去省城那邊問問,要是沒人知道,爹再給你說一門妥當的親事。”

郭懷旭並沒有接這個話,仍舊安靜地一個人坐在那裡。

很快,他的眼淚止住了,他抬頭看向郭鐵匠,“爹,您把兒子分出去吧。”

郭鐵匠明白了他的意思,“胡說,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我養了你十六年,難道是說斷就能斷的嗎?”

郭懷旭雖然平日裡懂事勤快,但畢竟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忽然聽到自己不是家裡親生的,還是罪臣之子,整個人已經有些迷糊。憑著本能,他想要遠離家人,減少對家人的傷害。聽見養父這樣說,他一時又不知道要怎麼說。

他又想到沈家,胸口那塊玉佩又燙了起來。今天上午,她才給自己戴上這玉佩,今天晚上,就要跟她永彆了嗎。

從此,他要遠離家人,遠離愛人。郭懷旭的心仿佛刀割一般疼痛,上午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疼。

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疼痛,蹲下身,雙手抱頭,嗚嗚咽咽起來。

郭懷禮站起來走到他跟前,也跟著蹲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你彆難過。我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劃清界限,你是這家裡的一份子,你是郭家的兒子。”

郭懷旭抬起頭看著郭懷禮,然後勉強給了個笑容,“多謝大哥。”

郭鐵匠的聲音也緩和了下來,“二郎,你彆多想。沈家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願意,我明天就去回沐先生。”

郭懷旭沉默了好久,悶悶地說出四個字,“我不願意。”

郭鐵匠歎了口氣,然後道,“那我明天去回絕了沐先生。”

郭懷旭站起身,“爹,我自己去吧。”

說完,他就要往外麵走。

郭鐵匠急了,“黑燈瞎火的,你急什麼,明天再去吧。”

郭懷旭從院子裡找到一盞燈,點燃裡麵的燈油,與郭鐵匠打個招呼,“爹,我去去就回。”

郭鐵匠不放心,“大郎你跟上。”

郭懷禮急忙跟了出去,兄弟兩個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沐家門口。

郭懷旭站在門口沉默了良久,最終伸出右手敲了敲門環。來開門的正是沐雲舟。

他見到郭家兄弟十分吃驚,“懷旭,你們怎麼現在來了?快進來。”

沐雲舟伸手就要把郭懷旭往門裡拉,郭懷旭卻掙脫開來,仍舊站在門外。

沐雲舟見他的表情,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懷旭,發生了何事?”

郭懷旭怔怔地看向雲舟,半晌後道,“雲舟,對不起,你幫我告訴沈家,我不能答應親事。”

郭懷旭第一次看到沐雲舟臉上露出這麼難看的眼色,但沐雲舟是個有修養的人,他沉聲問道,“懷旭,你遇到了什麼難事?”

郭懷旭對表妹的心思,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在他爹剛剛上門向郭家求過親的當口,他卻來主動要求來終止親事,若不是發生了意外,沐雲舟相信郭懷旭做不出這種事。

郭懷旭一個字不解釋,他垂下眼眸,“雲舟,往後,我們各自安好吧。”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

沐雲舟的憤怒終於止不住了,“什麼叫各自安好,你欠我的情就這樣了了?”

郭懷旭的腳步頓住,他轉過身看向沐雲舟,“謝謝你雲舟,過一陣子我會離開這裡。往後,你要好好的。對不起,我不能再替你照顧沈姑娘了。”

沐雲舟的憤怒慢慢熄滅,他再次問道,“懷旭,我們多年的情誼,你遇到難處,連說都不願意跟我說一聲嗎?”

郭懷旭忽然笑了,“雲舟,老天待我不薄,讓我遇到了你,你快回去吧。”

然後,郭懷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條他走過無數次的小巷子。

走了沒多遠,郭懷禮看向郭懷旭,“二弟,何必說這些話。你不答應沈家的親事,倒也不必與沐少爺斷交。”

郭懷旭沒回答,提著燈快步回到家中。

那頭,沐雲舟在門前站了許久。四月的夜風,吹在人身上一點涼意都沒有,沐雲舟卻越來越清醒。

身後傳來薛氏的呼喚,“雲舟,傻站著做甚,快回來。”

沐雲舟關上了門,快步走到堂屋裡。

見他沉著臉,沐雲檀奇怪,“怎麼,你跟旭哥兒吵架了?”

沐雲舟看向沐安良,“爹,郭家出大事了。”

沐安良奇怪,“我才從郭家回來,能有什麼大事?”

沐雲舟沉聲道,“懷旭剛才來告訴我,讓我推了姑媽家的親事。爹,若不是出了大事,懷旭斷然不會這般做。我看他神不守舍,極度傷痛,定然是遭受了什麼難事。”

沐安良的表情也嚴肅起來,“難道是郭掌櫃使了什麼手段逼迫他?”

沐雲舟搖頭,“爹,這門親事郭掌櫃好像一直不是特彆熱心,但也從來沒有強行地跟懷旭說不行。”

沐安良沉思片刻道,“才剛我看郭掌櫃也沒把話說死,況且他不像是個會逼迫孩子的人。”

沐雲舟苦笑,“故而兒子判斷郭家出了大事,懷旭還說過一陣子他要離開這裡。”

沐雲檀啊呀一聲,“這可怎麼辦才好,表妹這邊興頭頭的。我看旭哥兒的心也熱炭一般,要是出了什麼變故,表妹如何受得住,她才從鬼門撿回一條命。”

薛氏歎了口氣,“郭家真要是不答應,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就是這話要緩著些說,彆傷了珍珠。”

一家子滿懷心事地各自歇去,第二天早上,沐家人還沒想好要怎麼跟沈家人說這事兒,沈珍珠自己先發現了異常。

她路過鐵匠鋪的時候,郭懷旭連頭都沒抬,仿佛沒看見自己一般。沈珍珠奇怪,難道是乾活太專注?

郭懷禮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尷尬,然而郭懷旭卻沒有抬頭。

沈珍珠一肚子疑惑地走了,一個晌午都在惦記這事兒。

沈複年見她神不守舍,以為她晚上沒睡好,“珍珠,你回去吃飯,吃過了睡一會兒再來。”

沈珍珠沒有拒絕,“我吃過了就給您送飯過來。”

她回家路過鐵匠鋪、她來給沈複年送飯都路過鐵匠鋪,郭懷旭都沒有出來打招呼。

這不對勁,太反常了。昨天上午他明明用那樣纏纏綿綿的目光看著我,今天就不理我了,我們又沒吵架,難道他生病了?

等沈複年吃過了飯她帶著碗筷回來時,沈珍珠再也忍不住了。

她提著籃子走到郭懷旭麵前,“郭二哥。”

郭懷旭抬起頭,他的目光深不見底,看起來異常平靜,但那平靜看得讓人心裡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