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城市的夜晚十分悶熱。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東京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下幻化出魔性的光輝,絢爛、奪目,又使人不由自主的沉醉。
深夜的街頭上仍是人潮湧動,有勞累一天剛剛下班的社畜,有打扮特立獨行的年輕人,還有穿著清涼妝容妖豔的陪酒女。他們或笑或哭,或行或立,千人千麵,卻也僅僅是這個大都市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員。
琴酒站在高樓的樓頂,冷冷的注視著腳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黑色的風衣在烈烈風中揚起,猶如在身後展開的惡魔的雙翼。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他隻覺得他們吵鬨。
他舉起手中的酒瓶,這是在談話結束之後,那位先生送給他的。
琥珀色的純淨液體在水晶瓶中輕輕搖晃,冰冷的瓶身接觸到夏夜悶熱的空氣,在表麵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不時還有水滴從上麵落下。
“Silver Bullet,銀色子彈麼……”琴酒看著它,自嘲的笑了笑。
“以琴酒為基酒調製出來的銀色子彈……還真是諷刺呢。”
他對於那位先生的第一印象一直持續到他開口說話為止。
幾小時前他來到那棟大樓,本以為是Boss要交給他什麼極其重要的任務,所以才會親自麵見他,卻萬萬沒料到,當他一坐上沙發,那位先生就對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我要覆滅組織。”
他說的輕描淡寫,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話語的內容卻猶如石破天驚。
反正琴酒是當場就僵在了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好。
如果是從其他任何一個人嘴裡說出這句話,琴酒都會當機立斷的掏出槍給他一發子彈送他上天堂做夢去;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一手建立起組織、他唯一忠誠的Boss,這讓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很驚訝嗎?”庫洛洛問道,“不過身為組織高層的你,應該是最了解現狀的吧?”
“一灘渾水,機構龐大,組織冗餘……內部成員互相牽製,臥底間諜層出不窮。再過個幾年,我都要懷疑這個組織是不是已經變成FBI和日本公安用來釣魚的特設機構了。”
琴酒僵著一張臉。
“是我的失職,Boss……”他低聲道。
庫洛洛盯著他的眼神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你怎麼會有錯呢,Gin。”他的語氣輕快,“我是非常明白你對組織的忠誠的。但正如垂暮的老人不管用多麼昂貴的醫療技術也無法挽救一樣,現在的組織,已經是徹底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但我們一直所做的事情,不就是飛躍死亡嗎?將生命的輪回打破,化腐朽為神奇……APTX-4869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庫洛洛放下手中的資料,緩緩站起身來到琴酒的身邊,他伸出手,輕輕的拂過那銀色的猶如綢緞一樣的長發,有些隨意的撚起一縷把玩著。
琴酒的身體越發僵硬。自他成為組織的殺手以來,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做出如此輕佻的動作。然而這是將他一手撫養長大的、組織的Boss……
在他的心目中,那位先生的地位就如同自己的父親。
“與其看著組織一天天走向滅亡,我寧願親手將它徹底毀滅,然後在其廢墟上建立起新的王國。”黑發的青年笑著說道,他的聲音宛如誕生於冥界的惡魔一樣誘人而動聽,卻又充滿著致命的危險。
“所以,Gin……”他鬆開手,琴酒銀色的長發從他的掌心悄然滑下,就如同怎麼也抓不住的天邊的一縷月光。
“我希望你,成為覆滅組織的最後一顆——”
“——銀色子彈。”
“……”
“我明白了。”他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那位先生的,“我忠於的向來是先生您,而不是組織。”
“如果這是您的期望的話……”
在落日沉入地平線的最後一刻,琴酒抬起頭,在昏暗的光線中望向青年猶如黑夜一般深邃的雙眼,神色毫不動搖的回答:
“——我會如您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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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又過了幾天,萬眾期待的雄英體育祭,終於在今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