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雩攥緊行李包的帶子, 站在原地, 好一會, 將原主身體本能的恐懼,壓回心底。
他雖然會受原主記憶影響, 但他不是原主。
他自己, 不怕那個男人。
目送紀娟上樓, 陳雩又看向那個時不時往他們家窗戶看的男人,沉著臉,抿緊了唇。
他拿出手機,直接報警。
出警很快, 陳雩在小區不遠的十字路口等他們, 沒多久,警車就到了, 他攔了下車, 警車靠邊停下,下來一男一女。
男警二十幾歲的模樣, 女警四十幾歲,跟紀娟差不多大。
陳雩站在夜色裡, 看不清楚長相, 但能看清身長纖瘦, 背著書包, 拿著行李包。
女警朝他走過去。
“是你報的警?”
“嗯。”
陳雩從陰影裡走出來, 來到光照的到的地方。
路燈下, 陳雩的相貌清晰起來, 皮膚很白,五官精致又不缺乏英氣,站姿筆挺,像是一顆小白楊,很帥。
表情雖然淡,但眼瞳清澈,安安靜靜看著人,很乖。
女警的語氣緩和下來,“你說的那個人,在哪裡?”
“我家樓下,”陳雩禮貌開口,“請跟我來。”
帶著兩名警察步行回到小區,男人果然還站在那裡,地上落了一地的煙頭,已經等了很久。
陳雩說:“就是他。”
派出所民警常年辦案,男人的情況確實奇怪,男警徑直朝男人走過去,出示警證,把人帶來。
陳雩的目光,和男人對上。
他竭力克製原主身體本能的恐懼,麵無表情和他對視。
男人盯著陳雩,惱怒不已,“你這是做什麼?無緣無故的,為什麼報警?難得碰見,我就是想跟你敘敘舊,當年的事,我都沒怪你了!”
陳雩垂眸,指腹用力按在腿側,對女警說:“我不認識他。”
“陳雩,你——”
陳雩打斷他,“他很奇怪,一直盯著我家的窗戶。”
陳雩語調有些軟,攥緊袋子,指節泛白的模樣,激起女警的保護欲,她輕聲說:“彆怕。”
示意男警把男人帶上車,女警說:“好了,回家吧,你做得很對,下次碰到這樣的事,還得報警。”
看著警察把男人帶走,陳雩全程緊繃的肌肉,終於放鬆下來。
他原地蹲下,急喘幾口氣。
過了會,陳雩站起來,轉身往小區外走。
他想見謝朗。
等陳雩真正站在謝朗家門口,又猶豫了,他手上還拿著紀娟給他的換洗衣服,該怎麼解釋?
在門口徘徊一會,陳雩有點悶,準備離開。
還是算了。
“小魚?”
聽見聲音,陳雩抬頭,就見樓梯的緩步台,謝朗穿著寬鬆的運動服,耳機剛拿下來,站在那裡,是剛跑完步回來。
謝朗看到陳雩提著的行李包,“發生什麼了?”
幾個大步走到陳雩麵前,謝朗牽起陳雩的手,另一隻手拿鑰匙開門,把陳雩帶回家。
“我去給你倒杯水。”
謝朗說著,要鬆手,但剛走一步,手又被握住。
陳雩低著頭,行李包放在腳邊,兩隻手都抓著謝朗,“彆走。”
謝朗又坐回去,拉過陳雩,把他抱進懷裡,掌心輕撫他的後腦,“嗯,我不走。”
陳雩靜下來。
他跟謝朗牽著手,臉靠在謝朗胸口,耳邊聽得到謝朗有力的心跳,貼合的掌心溫熱,鼻尖滿是謝朗的氣息,覺得很安心。
房間很安靜,沒人說話。
許久——
“小魚。”
過幾秒,謝朗又輕聲,“男朋友。”
陳雩在他肩胛的位置蹭了蹭,慢慢抬起頭,後退一點,自己坐好,終於開口,“一個變態。”
謝朗起身去倒水,溫度剛好的水放到陳雩手裡,陳雩瞬間握緊。
盯著杯子裡水的波紋,陳雩又靜下來,一言不發,謝朗沒催促,就坐在他身邊,安靜地等。
好半晌,陳雩才做好心理準備,緩緩開口,聲音低低的,“那是我初二那年發生的事。我剛升初二那年,我們班的班主任因為懷孕,請了一學期的假。
學校為我們找了一個代理班主任,那個人原本是教初三的,人很好……不,假裝得很好。
他並不老,三十幾歲,上課生動有趣,下課會跟學生談心,對女生尊重,跟男生打成一片,對待成績不好調皮的,也耐心教導……”
代理班主任叫方舒誌,跟班級其他人一樣,原主也很喜歡他。方舒誌知識淵博,又不像其他老師迂腐,問什麼都能答出來,就算跟他講遊戲,也能接的上話,下課或者午休,還會陪著一起玩。
代課兩個月,方舒誌跟所有同學都熟悉起來,學生喜歡他,家長很滿意。
原主的成績不算好,臨近期末考,開始臨時抱佛腳,天天往辦公室跑,問方舒誌問題。方舒誌會耐心,一一回答。
後來乾脆放學留下,單獨給原主補課。
儘管隻是訴說原主的記憶,陳雩的指尖仍然忍不住顫抖,“剛開始,方舒誌是偶爾碰一下我,我沒察覺,後來,他時不時摸我手臂,拉著我的手,就算上課,他也會走到我座位旁邊。
課堂練習,他會專門過來,彎下腰,從後麵靠近我,用像是把我抱在懷裡的姿勢,給我講題。”
原主那時就是普通少年,每天想的是玩和漫畫,回到家,跟母親撒撒嬌,跟父親吵吵架,無憂無慮。
就算聽過類似的事,也覺得它很遙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沒有意識到不對。
直到,期末考前一個星期,方舒誌讓原主去他家裡補課。
“方舒誌,是個變態!”陳雩大口把水喝下,壓下重新回憶這段記憶的惡心和恐懼,嘴唇泛白,“他告訴我,去他家補課的,不止我一個人,但等我進去,沒有其他人。
他從後麵抱住我,把我的手反剪在身後,不讓我動,湊過來親我,手在我身上……亂摸。”
謝朗陰沉著臉,氣息冰冷。
他兩手輕輕包住陳雩握著杯子止不住顫抖的手,“可以了小魚,不用說了。”
陳雩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