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2)

“主人!”

仇深秀長得高高大大,他一過來,陳澄就感覺到了隱隱的壓力。

因為對方看著他的眼神簡直像極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點了點頭,道:“你在尋我?”

仇深秀立刻點頭,他垂下眼睫,輕聲道:“主人失蹤了一天一夜,屬下實在著急,陛下和其他皇子也在尋找皇太子的蹤跡,不知他現在……”

“他死了。”

對方微微抬眼,瞳孔眯起。

陳澄繼續道:“你不要張揚此事,一旦他們問起,你就說皇太子和我一同去追蹤陀羅劍的下落了,偽造一封書信找個信差送去就好。”

陀羅劍采用上古玄鐵煉製,一直都是皇室秘寶,隻掌握在大乾天子手中,但不久前它丟了,皇太子的確有奉命尋找,隻是未曾跟天子稟報出發時間。

當然了,他永遠都找不到了,因為那把劍被陳珠璣熔了。

他剛說完,臉頰忽然被一隻手輕輕碰了一下。

陳澄正麵迎上對方深幽的眼神,渾身僵了僵。

仇深秀手指粗糙而溫熱,掌心貼在陳澄的臉上,大拇指,卻輕輕擦過了陳澄的嘴唇。

陳澄:“……”

陳珠璣以前都是這麼跟男人相處的麼?他記得不是啊!

剛想完,仇深秀的眼神就驀然一寒,上前一步將陳澄咚在了後方的石壁上,他捏住陳澄的下巴,低聲道:“你是誰?”

他跟了陳珠璣這麼多年,太清楚陳珠璣的脾性了。剛才那種情況,陳珠璣陳珠璣隻會回答“與你無關”,而不是“他死了”。至於皇太子失蹤要怎麼處理,他也會言簡意賅的答傳達自己需要的指令,比如“其他你看著辦”,而不會去考慮手下人要怎麼辦。

還有那聲“兄台不要”,就更可笑了,陳珠璣如果不想他跳下深淵,心情好了可能會冷聲喝令,如果心情不好,他會一腳把仇深秀踢飛出去。

……陳澄一時僵住。

不是吧不是吧?這裡的人都這麼敏感的麼?他哪怕現在殼子換了,可歸根結底還是陳珠璣本人,這家夥怎麼看出來他不是陳珠璣的?

如果是陳珠璣,現在會怎麼辦?

他搜索起之前的記憶,然後臉色一沉,一巴掌抽在了仇深秀臉上,似笑非笑道:“來,你現在說說,我是誰?”

仇深秀微微愣了一下,眼角看到他嘴角譏諷的弧度,那弧度代表著極度負麵的情緒,代表著陳珠璣可能會殺人。

他頓時跪了下去:“屬下逾距,請主人責罰。”

什麼人啊,對你好你不尊重,對你壞就又磕頭又認罪了。

陳澄上前兩步,仇深秀繃緊下頜,態度越發恭敬。

陳澄拿腳尖挑起了他的下巴,輕聲道:“看來你希望我對你壞一點。”

仇深秀連跟他對視都不敢,隻謹慎道:“屬下……隻是擔心主人的安危。”

仇深秀怎麼會莫名其妙擔心陳珠璣被換了芯子?陳澄心中警惕,卻並未直接追問,他從容收腳,道:“滾吧。”

仇深秀立刻站了起來,他又看了一眼陳澄的背影,腦子裡陡然冒出了一個令人雀躍的念頭:主人方才對我這麼好,莫非是心悅……

他心跳加快,不敢細想,嘴角死死壓著,道:“屬下告退。”

確定了仇深秀離開,陳澄慢慢放鬆了下來。

陳珠璣倒也沒那麼難扮。

深淵位於皇城向北三十裡的一個鎮子旁,鎮子名喚好運鎮,皇室在此鎮設了扼靈壇,每年檢查一次,以抑製深淵惡鬼爬出危害人類。

陳珠璣的臉肯定非常引人注目,陳澄沒敢往鎮子上去,隻在山中逮了隻兔子,正準備回去,就遇到了幾個扛著刀的山匪,為首之人色眯眯的看著陳澄,戲謔道:“這麼漂亮的小公子,一個人來山裡啊?”

陳澄:“……”

陳珠璣簡直是一個行走的掰彎神器,難怪他養成這副心狠手辣的性子,要是自己天天被那麼多惡心的人覬覦,估計也會想要殺人。

陳澄微笑了一下。

沒辦法,看來隻有像保護女孩子一樣保護自己了。

幾息之後,幾個大漢被他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陳澄的腳踩在為首之人的腦袋上,他確定自己可以輕易的踩碎對方的腦袋,看著對方肥頭大耳的臉被積壓在地上的樣子,真得醜爆了,陳澄都有點想下殺手。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那人估計也察覺了他的意圖,一邊求饒一邊道歉,陳澄瞥了他一眼,道:“想死嗎?”

“不不不不不想!公子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陳澄懶得跟他廢話:“你家有鹽沒?”

從這幾個人的破寨子裡拿了一些調味料,順便找裡頭的婦人要了麵鏡子,陳澄便重新回到了深淵。

落地極穩,陳澄抬頭看了眼高高的崖壁,心裡不禁疑惑,第一次下來的時候,怎麼會摔暈呢?

思來想去沒有答案,他隻能把事情歸根於自己當時剛接手這個身體用不習慣。

回到山洞,皇太子殿下一身粗布衣衫,正安靜的坐在那裡發呆。

“恩公回來了。”

哦,沒有發呆。

陳澄還以為他在悼念自己失去的眼睛和雙腳。

“你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陳澄走到他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有點燙,但比昨天好多了。

他收手,注意到太子沒有波瀾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太好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直男的。

皇太子果然跟外麵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陳澄覺得,自己這輩子如果還想要純粹的兄弟友誼,就隻能靠太子殿下了。

物以稀為貴,作為唯二的兩個直男,陳澄感覺自己跟太子的距離一下子近了。

“我捉了隻兔子,從獵戶那裡找了點調味料,你想怎麼吃?”

“都好。”薄胤不挑食。

“烤著吧,肉乾比較好吃。”

在現代,陳澄每周都要吃至少一次燒烤。

陳澄借著飲水處的泉眼處理了兔子,把肉切成薄薄一片。

這具身體太好用了,好用到仿佛原本就屬於他,陳珠璣會的所有東西都能在他手上重新發揚。

陳澄在現代從未殺過生,但此刻卻能若無其事的對這麼可愛的兔子下手。

陳澄衝著手上的血跡,暗道,我這適應能力也太強了吧。

他有些沾沾自喜,端起來放在鍋裡烤熟,再分彆夾到盤子上撒上調味料。

順便問薄胤:“你想在床上吃麼?”

薄胤不想,他將腿放了下來,準備下床。陳澄立刻走過去,彎腰道:“我抱你吧。”

“不必。”

腳筋和骨頭不一樣,骨頭斷了無法走路,腳筋斷了腳依然可以站立,但會出現跛行和行走無力的狀況,而且摔倒的幾率很大。

他不想勞煩陳澄,但陳澄還是站在一旁虛虛扶著,薄胤額頭很快沁出汗珠兒,他每走一步都好像廢了很大的力氣,腿彎,腰也幾乎直不起來。

如果在現代,剛被挑斷腳筋就這麼糟踐自己,這輩子絕對站不起來了。

陳澄胡思亂想著,忽然見他身子一晃,猛地朝前跌去。

他立刻跨出一步張開雙臂,牢牢接住了對方。

太子滾燙的呼吸噴在陳澄脖子上,他摟著薄胤的腰,忍俊不禁道:“兄台這小腰,可真夠細的。”

薄胤沒吭聲。

陳澄確定了他是個沒有感情的鋼鐵直男,心裡已經大為放心,相處也就坦然很多。調戲完了直接把人拖到石凳上,然後取來毛巾給他擦汗。

薄胤抬手要接過,卻被他按住:“搶什麼啊,你知道自己哪兒有汗麼?擦得乾淨麼?”

薄胤縮回手,陳澄耐心的把人額頭和脖子上的汗珠兒全部擦去,目光落在他始終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心裡有些古怪。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對著一塊木偶獻殷勤,對方沒有感情,也不會回應,逗弄也好,貼心也好,始終連一個笑容都換不來。

顯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收起毛巾,在薄胤身邊坐下來,然後將筷子遞到他手裡,道:“你麵前有個碟子,可以夾著吃了。”

薄胤的手在桌子上碰了碰碟子,然後優雅的捏起筷子,往碟子上夾去。

筷子在光滑的碟麵劃過,薄胤的手停了下來。

陳澄在一邊托著腮,故意道:“怎麼不吃了?”

“……”碟子上什麼都沒放,薄胤不是傻子。

陳澄觀察他的表情,終於大發慈悲拿烤肉填滿他的碟子,真情實感的好奇道:“你不生氣啊?”

生氣?那是什麼樣的感覺?薄胤不知道,他身邊人都說他很好,因為他從不苛責下人,但也有人說他不好,因為當他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的時候,不管彆人怎麼求情,都不會再改變。

皇太子是從來不會被打動的那一個。

他不懂人為什麼會有喜怒哀樂,也不懂話本中的那些愛恨情仇,所有人都說他是一潭死水,包括那些兄弟姐妹。

因為他隻有原則,沒有情感。

薄胤垂首,安靜的用餐。

陳澄覺得沒趣,他一邊吃,一邊道:“正常的瞎子如果被戲弄,都會覺得自尊受傷,自尊受傷會讓人情緒不穩,所以會有生氣。”

出於尊重,薄胤停下動作,耐心的聆聽。

陳澄看了他一眼,道:“我喊你瞎子,你也不氣呀?”

“我不是瞎子。”

陳澄笑了:“你怎麼不是瞎子了?”

“我隻是被挖去了眼睛。”

“但你現在就是瞎子,你不光是瞎子,還是瘸子。”陳澄道:“就算是外力造成的,結果也是沒有任何改變,你就是看不到,也走不穩,這兩者統稱瞎子和瘸子,不是麼?”

薄胤短暫的陷入了沉默。

他思考了一會兒,聽到了隱隱的咀嚼聲,問:“你在吃東西麼?”

“我們不是都在飯桌上麼?現在是進餐時間。”

“……”薄胤重新舉著,繼續用餐,順便給予他肯定:“你說得對。”

陳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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