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胤不答反問，神情依然平靜異常：“你沒有公然拒絕那個人，是怕他難堪，還是怕事情鬨大，被我聽到？”
風輕輕吹過，薄胤扶著那顆被吹動樹，安靜站著。
陳澄看著他額頭傷，血跡混合著淤紫，看上去有些嚇人。
“是……”陳澄說：“我怕你聽到，會不喜歡我了。”
“那人是不是，還在被你綁著？”
陳澄火氣又上來了：“你這麼死心眼，撞樹時候怎麼就學聰明了呢？”
“因為疼。”
“因為疼，就可以不相信了麼？”陳澄說：“我不準備讓你撞第四次。”
“我不能確定。”薄胤說：“你沒有告訴我。”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還跟著我走麼？”
“跟。”
陳澄沉默轉身，薄胤果然安靜跟了上來。陳澄側頭看著他如常人一般腳步，明明雙目看不到。明明剛剛才被他帶著撞得頭破血流，可在他說了之後，薄胤就又信了。
陳澄慢慢往前，道：“我確遇到了個人，但這是我私事，我撒謊，是因為我不想說，你不該一直追問。”
“所以你剛才說，都是騙我麼？”
“對。”陳澄說：“全部都是。”
陳澄繼續向前，沒有再聽到他說話。
陳澄剛才為了讓他撞樹，刻意穿過了一片樹林，這會兒兩人都安靜下來，一時隻能聽見枯葉被踩碎聲音。
他心情開始煩躁起來。
前方漸漸有人聲傳來，陳澄腳步加快，抬腿上了石板路。
又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他轉過身，薄胤正好在上石板路時被過高路麵絆了一下。
他急忙走回去，卻在薄胤麵前又停下了腳步，頓了頓，他彎腰把人扶起來，道：“對不起，我沒注意……這次不是故意。”
“沒關係。”薄胤語氣依然淡淡，他撐起身子站起，手在身上拍了拍，陳澄想再解釋什麼，又生生把話吞了下去。
解釋是給心理受傷人聽，薄胤傷，隻需要上藥就會好。
他沒有繼續多費口舌。
明明被欺負是薄胤，他心裡卻覺得有點冷。
薄胤什麼都不懂，他可以不顧陳澄情緒咄咄逼人，一直要刨根問底，也完全不理解陳澄惱羞成怒，以及事後懊悔。
陳澄擔心他再次摔倒，接下來路便一直牽著他手，到了客棧之後，他把薄胤按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夾出破裂皮膚內細小木屑，然後取出藥水輕輕幫他擦上。
薄胤沒有生氣，也沒有責怪，自始始終，他都一副雲淡風輕樣子。
仿佛受傷人不是他。
“好了。”陳澄說，順手把東西收拾起來，道：“我去讓人準備些吃，你好好呆著。”
“阿澄。”
薄胤忽然喊住了他。
陳澄停下腳步，轉回來道：“怎麼了？”
“我想知道。”薄胤語氣平靜地說：“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沒必要撒謊。”
“我沒什麼要說。”陳澄也平靜地道：“反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我在撒謊。”
“你可以說實話。”
“實話就是，我拒絕了他，把他打跑了。”
薄胤慢慢點了點頭，沒有再質疑他話裡漏洞，像是就這樣接受了：“若再遇到這種人，你可以喊我。”
“哦。”
陳澄轉身出去，讓人送了吃過來，再次轉回來，他拿起薄胤手將筷子遞了進去。
薄胤捏著筷子，卻沒有動手。
陳澄鼓起臉頰朝嘴裡塞著食物，吃了半天，發覺對方還是一動不動，終於吞下食物，把碗放下來，拿帕子擦了擦嘴。
“怎麼？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去幫你換一下？”
“你在生氣？”
“你都沒生氣，我有什麼好生氣？”
薄胤抿唇，輕輕把筷子放下，道：“今日是我錯，我不該咄咄逼人，惹你生氣。”
陳澄：“……”
他眨了眨眼，因為對方道歉，心裡陡然虛了起來。
強作鎮定，他乾巴巴道：“哦。”
“我今天……有點奇怪。”
陳澄垂下睫毛，扣著桌底，道：“是麼？”
“有人說你被一個男人帶走……我，很不舒服。”
陳澄看向他，眼神有些不確定，道：“不舒服？”
“嗯。”薄胤遲疑著給自己下了判斷：“我應該是，在吃醋。”
“吃……”陳澄看著他難得認真臉，心裡很輕抽了一下，他移開視線，須臾，又笑了起來，道：“你還懂吃醋呢？”
薄胤又一次點頭，因為他笑，他便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陳澄拿起筷子給他夾菜，“好了，吃飯吧。”
薄胤聽話拿起筷子，又開始死心眼：“今日輕薄你那個人，現在被綁在哪裡？”
輕鬆氛圍再次變得緊繃。
陳澄緩緩道：“如果我說，沒有綁他，你信麼？”
“不信。”
“我把他殺了。”陳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趁他不備時候，一刀，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