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過度孤獨【七更】(1 / 2)

病床上坐著個中年男人, 正望著門外, 黢黑的臉上帶著疑惑和難以察覺的激動。

他那顯然屬於知識分子的雙手上,指尖長出小小的嫩芽,各自頂著朵潔白的茉莉,鏡片後左眼球已經不見,被一簇嬌嫩的花取代。柔軟的枝條從他花白的發從中生出,順著牆壁和床柱攀爬。

床頭櫃上擺著兩盆淡粉色葉邊的月光女神和白茉莉, 可能是整棟醫院裡唯二正常的植物了吧。

見進來三個陌生人, 男人愣了下,問:“請問你們是……”

“過來探望您。”董征在床前停住腳步,中年男人眼口不正常的歪斜,雙手十指蜷曲, 而下肢直挺挺伸在被子裡,典型中風後的嚴重偏癱。

董征確定了他就是要找的人, “溫叔不記得我們了嗎?”

病房中間用於分隔的藍色布簾拉著, 看不見另半邊的情況,房門口處衛生間的門緊閉,一切都很乾淨整潔, 除了溫寶山本人外, 不存在任何異變。

崔左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啊?”溫寶山渾濁的右眼中閃過幾分疑惑,局促道,“不好意思, 我不太記得了, 醫生說我病得太嚴重, 神經方麵的問題,可能也忘掉了一些事情吧。來,彆光站著,我現在不能幾乎不能動,你們自便。”

他當然不可能記得,董征這樣說利用了他病情,單純為得套近乎,讓接下來的行動方便一些而已。

“這樣啊。”董征麵不改色地稍微拉過椅子,輕鬆自在地坐下,王艾倫四處看了看,隻能坐在旁邊陪護鋼絲床的邊上。

“家父和您是多年的老朋友,聽說您生病了,他忙的暫時走不開,就讓我和朋友過來看望您,您現在身體怎麼樣?”

崔左荊再度進來,他手裡抱著一捧天藍色的風信子,開的正盛,用胳臂肘輕輕推上房門。

少年笑道:“來的倉促,沒能買什麼禮物,隻帶來了一些花,不過看樣子溫叔的確是個愛花的人,這禮物買的也不錯。”

“好,好。”溫寶山看到崔左荊懷中的風信子,眼睛都亮了,指尖的茉莉感受到他激動的心情,肆意地輕輕舞動著,從他發中生出的枝葉全都更加舒展。

真不愧是硬核植物人啊。艾倫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花我幫您泡上吧。”崔左荊走到床頭櫃前,指著盛了半杯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剩水的玻璃杯問:“可以用這個杯子嗎?”

“可以的,拿去用就是了。”

崔左荊將花放在床頭櫃上,拿了杯子去衛生間裡刷洗。

董征望著那簇夢幻的藍色花朵,不禁疑惑:這花他從哪兒弄來的?

這問題很好回答,崔左荊剛剛又再一次返回了樓梯間,直接暴力破開了堵路的藤蔓上去八層,發現那裡長滿了各種花朵,個頭還算正常,而連接著九層的樓梯不翼而飛。

他挑著摘了些最好看的風信子,用了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了。

衛生間的把手根本擰不動,崔左荊麵無表情從口袋裡掏出路上折的一小節柔軟的卷須,伸進門鎖中鼓搗了幾下。

戮者的力量讓它化作了堅硬的“鋼絲”,將機括彈開。衛生間裡一片漆黑,難以形容的腐臭飄出,崔左荊推門進去,直接和正被藤蔓倒掛在屋頂的半個腐屍打了個照麵。

少年麵不改色地跨過地上的上百隻斷手和枯枝敗葉,踩在誰的後背上,讓這具屍體的脊椎骨發出哢擦哢擦的脆響,寄生在腹腔的菟絲子被迫擠出口中。

崔左荊將洗手池裡的兩顆爛頭隨手扔進塞滿頭發的馬桶裡,打開生鏽的水龍頭。缺水的刺刺聲響後,濃稠鮮紅的血流淌出來,帶著股無法忽視的腥臭。

崔左荊耐心等了會兒,水龍頭裡流出的液體逐漸清澈,他才涮了涮杯子,接上半杯水,隨手將不知何時轉向他後腦方向,長著大嘴涎水直流的腐屍拍到另一邊。

崔左荊在牆上抹了把手上的屍水,又洗過手,才再一次踏著斷肢和植物的莖葉,走出衛生間,細心地帶上了門。

少年端著水杯到了床頭,將盛放的風信子插進杯口,成了一株盆栽。

董征敏銳嗅到他身上飄出的屍體臭味,輕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繼續狀若無事地和溫寶山交談。

事實上董征全程都沒說上幾句,溫寶山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講,雖然因中風說話有些不太利索,但從他的談吐中董征能夠明確感覺到,溫寶山是個高級知識分子。

“我都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除了醫生護士之外的人了。”溫寶山感歎道,他望著鮮豔的風信子,輕輕歎了口氣。

聯係方才在樓梯間裡聽到的綠蘿和醫生的對話,董征心裡有了隱約猜測,他沉默片刻,試探著問道:“這些天裡都是誰在照顧溫叔啊。”

溫寶山轉過頭,苦笑:“就我自己。”

艾倫此時也入戲了,董征和崔左荊一個裝的比一個像,他混在兩人中間,也沒那麼緊張:“啊,那豈不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沒辦法,要是有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拜托醫生護士,他們人都挺好的,實在不行,過兩天我看看能不能請個護工。”

“那您孩子呢?他不過來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