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新娘(2 / 2)

於是從那之後,樹蔭下等待夫婦家回去的女孩身旁多了一隻蹦蹦跳跳的小白狗,有它的陪伴,她再也不感到孤單了。

隨著長大,孱弱的心臟為不斷生長的身體提供氧氣變得更加艱難,心急如焚的夫婦倆谘詢了縣裡的醫生,用橡皮管連著充氣氣囊製成簡易呼吸器。每晚女孩睡覺時管子都會插在她口咽的氣道裡,父母輪流坐在她床邊,握著氣囊一下下規律擠壓著,以免比一般孩子更加瘦弱的小女兒無聲無息地死於睡夢中的窒息。

他們夜夜如此,倒也讓女兒有驚無險地活到了十三歲。

但這時候,女孩卻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她每天數次閉過氣,下肢逐漸水腫,肺循環瘀血讓她反複感冒感染,終於在一次高燒中,迎來了最可怕的並發症——肺炎。

深夜裡她燒到足足四十度,幾近失去意識,絕望的夫妻倆背上孩子,帶著已經長大的白狗,提著一盞燈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當地流傳著一種傳說,在那山的最深處,有一間祠堂,祠堂中供奉著不知名的神佛,隻要足夠誠懇,祂就會滿足人們的願望。

他們輪流背著失去意識的女兒,狗在前方引路,從來沒人敢踏足深夜的山林,就連最優秀的獵人都不敢,因為無數猛獸會在暗中窺視。

但他們已經全都不在乎了,整整走了一天一夜,他們終於在山林的深處,找到了那間傳說中的祠堂。

許久未有人來過的祠堂落滿灰塵,慈眉善目的神像高高立在前方,垂眸望著下方跪拜的人們,夫婦倆抱著孩子,哭著向神乞求幫助。

——請救救她,救救我們唯一的孩子。

他們跪在地上一下下磕著頭,直到額頭上流出血來,祠堂中寂靜無聲,隻有額頭和不斷和地板撞擊的悶聲和女孩痛苦的咳嗽聲,她的母親緊緊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女兒的手指已經無法蜷起。

——如果真的有神明,請您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的夫妻倆聽到了這樣一個聲音,低沉的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響在他們耳邊:

為了救下她,你們願意放棄一切嗎?

——願意!隻要能救她,我們願意付出一切!

他們向前方的神像訴說著自己的誠意,如果可以救下女兒,他們願意成為最虔誠的信徒,日夜跪拜。

於是神救了她。

母親懷中女孩的呼吸漸漸正常,身體駭人的熱度退下,不再悶聲咳嗽,她蒼白的嘴唇稍微有了一抹血色,那顆孱弱到隨時可能停止跳動的心臟在為止力量的乾預下雖然沒有複原,但也維持著工作。

夫妻倆熱淚盈眶,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祠堂就整個炸裂開來。

慈眉善目的神像破碎,磚石飛濺,一家人霎時間暴露在了天空之下,陰雲不知何時聚起,冰冷的雨嘩啦啦落下,巨大的黑影從天邊浮現,它高大數百米,肉球般的身體上伸出無數條手臂,怪物咆哮著,手臂向著他們飛來!

原來從來都沒有什麼神佛,聽到他們叩拜和乞求做出回應的,是猙獰的邪魔!

祂救了她,但代價,是那被救下的女孩要成為祂的新娘。

冷到透骨入髓的雨鎖定著新娘的氣息,常慧還記得,當初她從深深的疲倦中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父母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他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雨水,竭儘全力保護著剛剛蘇醒的孩子。

充斥著邪神意誌的凍雨對普通人來說絕對致命,他們的血肉在雨中一點點融化,常慧聽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父母的血流在她臉上,是那麼的溫暖,就如同那永遠會在她最痛苦最難受時將她擁緊的懷抱。

那隻長大了的小白狗,她最好的玩伴在雨中痛苦翻滾著,它渾身血肉都在蠕動,一條接著一條的尾巴長出,它兩隻藍色的眼睛變得血紅,在兩眼的中央一條裂縫張開,竟生生化作了另一隻眼!

雨一直下,邪神搜尋著祂的新娘的蹤跡,直到——光從夫婦倆已經能看到森森白骨的身體浮現。

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奇跡在此時此刻發生,他們破碎的身體緩緩飄起,相互交融,骨作傘骨,皮成傘麵,化作一把白色的紙傘,將他們的女兒永遠牢牢護在雨中!

夢境力量營造出的景象是如此真實,天空中的邪神不斷尋找著,常慧看到當年的自己在傘下嚎啕大哭,多菲掙紮著爬到她身邊,舔去她頰邊的淚水。

常慧踏在虛空中,雨淋在她身上,邪神終於找到了新娘的蹤跡,伸出貪婪的手臂,但現在,她已經不再會懼怕了!

她用了三十年在各個世界裡遊蕩,想儘一切辦法得到所有可能得到的力量,就是為了這一天!

從那之後,她再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愛,因為曾有人愛她勝過生命。

恐怖的混沌力量在她手中凝聚,隨著混沌主人的心念,化作數百米長的利刃,冷雨中,常慧衝向天空中的邪魔,眼淚終於盈眶而出。

“把我的爸爸媽媽……還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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