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可能(1 / 2)

自那之後,每周都會有一封來自柯爾柏洛斯的信送到傅哲手中。

信上的寥寥數語難以概括柯爾柏洛斯生活的全部,又因為他略微淒慘的寫作能力和書寫水平,傅哲從文字中能提煉出的信息非常有限,一封信從拆開到讀完有時連一分鐘都用不到,傅哲就下意識地從其他蛛絲馬跡中推測曾在柯爾柏洛斯身上發生的事。

像是這封信中夾著一朵還柔軟的粉色櫻花,又提到他到了Xll區見到了艾倫,艾倫前些天過來時也說了正是櫻花盛開的時節,傅哲推測柯爾柏洛斯被艾倫和老板娘收留,在溫泉旅館住了一段時間。

又像是這封信比之前的要潮濕很多,幾乎都要把字跡暈開,仔細去聞還能嗅到隱約的海腥氣。柯爾柏洛斯寫的時候應該正在Vll區,那是座即將被海水淹沒的城市,陰雲和迷霧常年不散,幾乎沒有見到太陽的時候,信的右下角有一個不甚明顯的手指印,大概是柯爾柏洛斯取出信紙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傅哲甚至都能想象得出那時的景象:窗外大雨瓢潑,空氣中水汽濃重而粘稠,夾雜著海洋的腥氣,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柯爾柏洛斯坐在狹小屋子裡,手邊的煤油燈照亮昏暗。他反複將帶著很多塗改的草稿看了數遍,確認無誤後拿出新買的信紙,雨實在太大了,縱然他在回來的時候將信紙放在衣服裡,也不免被淋濕了一些。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重新拿起筆,慎重地落下第一筆。

傅先生中“傅”的一撇被微微暈開,就成了手中這封信的樣子。

明明都已經這麼長時間未曾相見,但傅哲仍能清晰記得他的樣子,不光是源於道德遺留的記憶,還有他本身的念想。

在離開古堡後,柯爾柏洛斯終於有了真正去探索純白地界的機會,傅哲也希望柯爾柏洛斯能借此明白這個世界並非隻有他揮灑鮮血的角鬥場、道德的賭場和自己的古堡,有那麼多的人和那麼多的地方等待著去認識和探索,他不希望柯爾柏洛斯把他當做生命的全部,一個正常的人絕不該是這種樣子。

三個月的時光一晃而逝,傅哲和蘿洇汪雀維克多一起進入了幾個盒子,崔左荊他們也時常入夢過來,無論什麼時候莉蓮和小熊幾乎都在,他不再孤身一人,但就算這樣,傅哲仍然會在某些瞬間感到難以言喻的孤獨。

在體會到男人帶著彆樣意味的陪伴後,他已經無法再次忍受原來的孤獨。

他開始時不時地做夢,夢見和柯爾柏洛斯有關的事情。傅哲有試探過蘿洇,對方的反應看起來不像是乾擾過他夢境的樣子,也是,他是空間主人,如果被夢境力量介入,應該會有所察覺的。

這天傅哲夢見了午茶會小隊還在的時候,事實上最開始他沒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午茶會小隊權衡過後選中了一個盒子,他們準備過後,進入其中。

盒子是中世紀類型的架空背景,在這方小世界中有一個作為中心存在的角鬥場,他們的任務便是將其摧毀。

摧毀必然不可能是物理層麵的摧毀,他們便從角鬥場內部下了功夫,崔左荊和池鯉鮒奈奈裝作走投無路的奴隸被角鬥場的人帶走,成為了其中一員。

維克多隨時提供後勤保障,蘿洇每場比賽都坐在觀眾席上分析未來可能會遇見的對手,隻要一路勝利成為最頂尖的角鬥士,他們就能會被帶去見到角鬥場的幕後老板。

而作為總指揮的傅哲暗自探查著角鬥場,他需要知道崔左荊和奈奈現在在哪裡,幻境能力給了他極大的幫助,在沒有現代電子設備的時代,他可以直接用幻境迷惑守衛來達到目標,甚至在角鬥場的後台都如同出入無人之境。

還未掀開厚重的帷幕,傅哲就聞到了難以言喻的臭味,兩邊的守衛正沉浸在幻境中,而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去,昏暗的窩棚中,奴隸和野獸被各自關在鐵籠裡,籠子的高度讓人隻能坐著完全無法起身,隻有在被帶去角鬥場中的時候,才能短暫獲得站立的機會。

痛苦呻.吟聲從四麵八方的每一個角落裡傳出,那些角鬥中受傷的奴隸傷口隻會被簡單的包紮下,隨後扔進牢籠中自生自滅。臟汙潮濕的環境最容易滋生感染,傅哲聞到的臭味就有一部分就是源於此,但角鬥場可不會在意這些,在他們看來,死去的奴隸都是不夠強大的,不足為惜。

這邊大概有近百的奴隸和上百的野獸,那些動物大都奇形怪狀,為了讓它們戰鬥時足夠血腥生猛,會提前一天停止喂食,故而它們很多盯著旁邊籠子中的生物,留著涎水啃咬鐵籠,發出陣陣饑餓的低吼。

幻境悄然降臨,沒人注意到傅哲這個不速之客,隻有嗅到了活人氣息的幾隻怪物發出不安分的吼聲,傅哲沒有理會,他注意著腳下,窩棚中有很多雜物,一不留神就會被絆倒。

糞便鮮血和腐爛肢體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實在太過難以忍受,傅哲捂著鼻子,他從兩排籠子之間走過,想要去另一邊,同時默不作聲地觀察著籠中的奴隸,他們當中的每一個,都可能是日後崔左荊和奈奈的對手。

“你是誰。”

在他從某個籠子旁邊走過時,籠中的男人突然問道,他吐字帶著長時間不曾開口的生疏,但也足夠清晰。

傅哲驚訝地看看過去,那是個相當高大的男人,頭幾乎就要碰到籠頂,兩條腿隻能蜷起來,他有著中東血統的麵孔,窩棚裡昏暗的天光中,深蜜色的眼睛如同某種貓科動物。

傅哲認出了他,他是今天角鬥的最終贏家,在盤口中賠率最高的奴隸,興許是作為勝者的獎勵,他頭發和胡子近期都有修理過,也不想其他人那樣肮臟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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