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趙飄零起床的時候，華肆行已經離開了。她收拾了一陣，下樓開著那輛紅色Aston Martin Rapide去了趙氏集團。
陳雪莉早到了公司許久, 她敲了敲發展部總監辦公室的大門。
“進來吧，Sherry。”趙飄零坐在旋轉椅上，桌前是一杯白霧撩撩的清茶。
陳雪莉朝左右看了看, 才推門而入，小聲哈出一句, “小趙總。”
趙飄零眉尾一挑, “你放輕鬆點，他們知道了也沒關係。”
“真、真的嗎？”陳雪莉這幾天上班就感覺像在演諜戰片似的, 就怕說漏了嘴, 壞了趙飄零的大事。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走到桌前，“小趙總, 昨天我去宴會的時候，和好幾個供應商聊過。現在公司所有對外事項幾乎都是蘇董事在把關，趙總他……知情嗎？”
趙飄零早有預料到這個情況,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淺色的眸子裡被白霧暈染，“我爸他應該知道”。
蘇百裡在趙氏集團工作幾十年, 可以說是“開國大臣”，趙父相信他也情有可原，可放權放得太多, 也沒有把關，也實在是太過於信任這位蘇董事了。
陳雪莉擔憂道，“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最近幾個月蘇董事好像都在拉投資，準備搞一個新項目，聽說和影視相關，不知道是投資拍劇，還是投資影視公司。但是，我問了公司裡的人，沒有人聽到過這個消息。”
趙飄零緩緩抬起眼，“你是說，他以‘趙氏集團’的名義拉投資？”
“是的，”陳雪莉憂心道，“而且他做得很隱秘，如果不是因為我在晚宴上遇到了曾經同學校的師兄，根本沒辦法把這事挖出來。據我的推測，蘇董事現在到手裡應該有七千萬左右的投資資金，但是他還在拉資金……就算公司起步做影視，也不需要開啟這麼大的資金項目吧？”
趙飄零將手裡的杯子放到了一旁，“Sherry，你盯緊這件事，或許這是突破口。”
她沒有辦法立刻讓趙父相信蘇百裡有問題，畢竟她一個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突然糾結起生意的事，換任何一個人都會更相信蘇百裡，隻會覺得她無理取鬨。
陳雪莉鄭重地點點頭，“還有一件事，小趙總。”
“你說。”
“我本來是想加入公司的項目小組，好打探情況，隻是……公司上麵的人幾次都把我的申請打了回來。”說到這裡，陳雪莉就覺得特彆委屈，她好歹也是海外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母校Top10的那種，一入華氏就被賦予重任，怎麼到了趙氏個個都嫌棄她呢？
趙飄零見她微撅著嘴，自己還未察覺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件事，我可以替你出麵解決。但是Sherry，如果我出麵，你極大幾率會進入一個項目很好的小組，同時也非常有可能被全小組成員排斥。”
陳雪莉抿了抿嘴唇，她心裡也清楚。剛入公司沒幾天，又空降軍，還是個關係戶，這幾個名頭掛在她頭頂，就足以讓公司很多人不平了。
“小趙總，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打草驚蛇不好。”
趙飄零心知，想要了解一個公司的真實情況，除非打入內部，隻是每天打打文件、端茶送水、隻聽八卦，永遠也彆想搞清楚趙氏破產的真正原因。
她對著陳雪莉道，“你放心，我會私下助你。哪怕情況再緊急，這件事還是要徐徐圖之，這麼快就發現了問題已經很不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陳雪莉簡直感動得想哭，她這段時間遭受的打擊比她前二十幾年遭受的還要多，能夠得到心中偶像的肯定，那些人的冷言冷語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握緊小拳拳，露出一臉誌氣，“恩！我可以的”。
趙飄零手撐著下巴，嘴角勾起。這時，門又被敲響。
兩人對視一眼，趙飄零朝著門口喊道，“請進”。
門哢嚓一聲被推開，蘇百裡穿著一身西裝，一眼看見陳雪莉，笑道，“趙侄女，我來看看你這邊情況如何？”
趙飄零放下手，淺笑道，“蘇叔叔。我挺好的。”
陳雪莉見狀，趕緊站到一旁去，一不小心對上蘇百裡的眼睛，連忙低下頭。
蘇百裡露出和藹的笑容，“這小員工，聽說做得不錯，不愧是侄女帶來的人，踏實上進。”
趙飄零看了她一眼，眸子閃過一道光亮，嘴角一勾，“蘇叔叔，你快彆誇我了，她做得好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本來吧，當私人助理當得好好的，聽說我要來公司上班，非要來湊個熱鬨。還說什麼自己是名牌大學畢業畢業的，不能荒廢了專業知識，以後也好幫我算個賬什麼的。誒喲，現在哪家還缺個會計呀？她就是一天太閒了。”
趙飄零將無知的大小姐做派表現得淋漓儘致，陳雪莉要不是之前通過氣，都快相信她說的話了。
蘇百裡眯著眼，“侄女說得是，不過年輕人有點兒追求也好。到了我們這個年齡，想做點兒什麼都沒精力了，隻想退休之前，把公司維護好，交到你們手裡。”
趙飄零眼角上揚，“蘇叔叔，彆老提退休，您和我爸都還年輕。要不是我爸非讓我來公司鍛煉，我還不想來呢，上班多無聊。待會兒吃個午飯就去做個spa，聽說最近圈裡還興學點興趣修養班，蘇叔叔知道有哪家靠譜上檔次的？我也想去報個學學。”
陳雪莉心裡默默豎起大拇指，不過待會兒小趙總真的要翹班嗎？做戲要不要做徹底？
蘇百裡沒有勸阻，“我倒是知道有幾個地方，你們年輕女孩喜歡去，待會兒我讓秘書去給你看看。錢，叔叔來出，就當送侄女的一點兒小禮物。”
趙飄零笑得明媚，“謝謝蘇叔叔了。不過，能不能彆告訴我爸？我媽最近身體不大好，我爸還在照顧她，我不想他又來操心我上班的事。”
“侄女放心，我絕對守口如瓶。”
兩人達成了“友好”協議，交談甚歡。蘇百裡還提起了不少玩樂場所，玩這一事說得頭頭是道，說得陳雪莉都心花怒放。
蘇百裡走後，趙飄零就開始收拾東西，樣子隱隱有些激動。
“小、小趙總，你真的要翹班？”陳雪莉有些擔心，萬一這不學無術的大小姐形象在公司裡豎立起來，以後還會有人再信服趙飄零嗎？
趙飄零還在低頭收拾包包，“嗯。”
陳雪莉這下是真的看不懂了，她想勸幾句。隻見趙飄零收拾好東西後，抬頭對她一展笑顏，“Sherry，公司的事麻煩你多盯著。有什麼事，隨時跟我聯係。”
陳雪莉止住了話，她不得不承認就是很喜歡這種趙飄零依賴她的感覺。大概因為趙飄零太有主見了，她的很多想法都讓人覺得琢磨不透，這種跟不上步伐的感覺經常令她覺得惶恐不安。
難得趙飄零這樣囑咐，哪怕她對這些事都沒有意識，自己也願意去替她扛住這一切。
“恩，好的。”陳雪莉麵帶笑容，露出一排整齊白潔的牙齒。
趙飄零眉尾一挑，這又是腦補了些什麼東西？念頭一閃而過，她挎著包包踏出了辦公室的大門。
一連著幾天，趙飄零都沒有來趙氏上班。陳雪莉在茶水間好幾次聽到有人談起趙飄零的八卦，不是談她和華總之間貌合神離的婚姻狀況，就是談她上班隻是走過場的紈絝做派。
陳雪莉每次想上前爭論一番，都硬生生止住了。因為趙飄零告訴過她，如果彆人隻是嘴上說說，沒必要花費過多的精力去爭執，但如果踩到利益線，暗暗找機會還回去，切忌不能因小失大。
這邊辦公室的幾個同事一見到陳雪莉，連忙朝她招手，“Sherry，你知道趙總監這幾天去哪裡了嗎？”
她被趙飄零推薦進公司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
陳雪莉抿著唇，“我不太清楚”。
“不是吧，你不是趙總監推薦進來的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要我說，趙總監肯定是回去找那個小明星麻煩了。”
“小明星……”陳雪莉趕緊問道，“什麼小明星啊？”
說話的那個同事掩著嘴，“沒什麼，你聽錯了。”
說完，幾個人都不再開口說話，紛紛從茶水間離開。陳雪莉擰著眉頭低頭打開了水龍頭，這時，兜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她拿出一看，烏黑的眼睛一亮，露出笑容。
*
陳雪莉一腳踏進繆斯spa館的大門，接待員讓她在大廳等待。來來往往的貴婦穿著精致的浴袍，行走在奢華的美容館裡，館內設施裝修處處顯得品味。在大多數情況下，品味這個詞就等同於昂貴。
她坐在軟綿的沙發上，也不敢亂動。等到趙飄零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薄款毛呢大衣走了出來，隻見她戴著茶色的墨鏡，脖上掛著潔白的珍珠綴飾，頭上戴著一小頂皮質貝雷帽，胸前還有金色的蝴蝶結綢緞手工胸針。整個人顯得優雅又明豔。
她取下酒紅色的短手套，朝著陳雪莉揮了揮手。陳雪莉連忙走上前去，隻見旁邊竄出一行貴婦。
“飄零，那我們就先走啦。”為首那個穿著紅色皮草的貴婦熱情地說道。看上去那人明眸皓齒，是一副大氣長相，年齡二十五歲左右。
趙飄零勾起唇角，“好，靜瑤拜拜，你們慢走”。
貴婦和旁邊一群小姐妹說說笑笑地走了。見人走遠了，陳雪莉才跑到趙飄零身邊。“小趙總”。
趙飄零掃視了她一身，又仔細瞧了瞧她的臉，“Sherry，你該做個保養，幾天沒見臉都變糙了。”
陳雪莉咽了咽唾沫，“我、我應該不需要這些吧？反正我是單身，不怕。”
趙飄零將包捏在掌心，雙臂交叉在胸前，眉尾一挑，“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誰說女人做保養是為男人？這是生活的態度。”
趙飄零不止一次對陳雪莉說過這樣的話，可陳雪莉總是忘記。雖然她心裡也十分羨慕趙飄零的生活，也時常驚歎她的生活總是帶著雅致，但是自己卻沒勇氣去嘗試這種跨階級生活，大概是潛意識裡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勤勤懇懇、灰頭土臉的小職員。
“小趙總，要不我們先換個地方說話吧？”
趙飄零遞給她車鑰匙，兩人輾轉去了一家法餐廳。醇厚的紅酒配美味的法餐，氣氛還十分富含浪漫氣息，來往的人裡不僅有情侶，也有朋友。
“小趙總，我已經進入項目組了，今天申請的文件已經批下來。”陳雪莉迫不及待分享這個好消息。
趙飄零剛抿了一口紅酒，微張的嘴上染上一層迷蒙的酒紅色，顯得整個人有些性感，唇角勾起，“不錯，是哪個項目？”
陳雪莉猶豫了片刻，吐道，“是魏副主管見辦公室隻有我沒有項目，就把我提去了他們組，還說……”
“說什麼？”
“還說是看在您的麵子上……”
趙飄零眉尾一挑。
陳雪莉心裡一咯噔，“小、小趙總，要我拒絕嗎？”
“不用，你就呆著吧。你和他們注意保持關係，不要太孤僻了。另外魏鳴那兒我會再找機會和他道謝。”趙飄零表現得很平靜。
陳雪莉鬆了口氣，“小趙總，雖然這麼說有些臆斷，但是我總覺得公司上下不太歡迎我們，這次能得到這個項目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趙飄零指縫夾著高腳杯，一圈一圈地緩緩搖晃。她知道陳雪莉沒有撒謊，說起來也可笑，她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自家公司裡處處受限。有些事，得加快進度了。
和陳雪莉吃完飯後，她回了寶華小區，夜色已深，晚上的C城帶著刻入骨髓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