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自私?”杜媽氣得渾身發抖。
趙飄零淺色的眸子看著她,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拒絕趙氏集團的補償,就想要以此來證明你一直以來不是圖錢,對嗎?”
杜媽吼道,“我為什麼要收你們的臭錢?你不過也是想來收買我們母子。”
華肆行見她如此,連忙站出身來,趙飄零拉住他,將他拉在身後。
“杜嬸,你冷靜一下。你養育小翔不容易,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希望因為自己的一時之氣,就讓小翔以後像那些年紀輕輕就輟學打工的人一樣?”趙飄零的聲音像泉水一樣清醇卻不乏力度,“趙氏集團可以幫小翔支付所有的醫療費用,還能供給他讀大學的費用,這樣下來你會很輕鬆,不是嗎?”
杜媽感覺自己像是遭遇了那場人言之戰,趙飄零每個字就像其他人對她說過的那般。“假清高”、“又當又立”,這些刺耳的話語穿破了她的耳膜,直直捅進她的胸口。
華肆行握緊趙飄零的手,她回握了一下,似是安撫。
“我有聽說小翔的爸爸去世的時候,還欠下了不少外債。你一天打好幾份工,早出晚歸,十幾年如一日,可到現在債務都沒還清,可按理說不應該這樣,你們家也是政府補助的對象,平日開銷也不大。所以我想問問,杜嬸,小翔爸爸是不是借了高利貸?”
杜媽一聽此言,急紅了眼眶,“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家人怎麼可能借高利貸?”
趙飄零視線落到她臉上,那憤怒的麵容更像是一種惱羞成怒。“杜嬸,出了問題,更應該剖開來解決。藏著掖著,對誰都不好。”
杜媽胸口起伏不停,臉色漲紅。她掃到杜翔的麵孔,那高高的顴骨、陷進去的臉頰,眼神裡都是茫然,這幅樣子和他死去的爸爸太像了。
兒子的樣子像是相信了趙飄零說的話,他神情像在問詢著她“媽,是這樣嗎?他們說我們假清高、又當又立是真的嗎?”
杜媽心裡像被撕裂開來,她攥緊雙手,一把抄起桌旁的紅色燒水壺朝著趙飄零砸了過去。
趙飄零瞳孔微微一縮,下一秒一個身影擋在她麵前。
事情發生得太快,屋裡幾個人都措手不及。
“華肆行?”耳邊隻有趙飄零難以置信的聲音。
華肆行一直手掌掩著額頭,鮮血從指縫中流出。趙飄零焦急地朝外麵喊道,“醫生!醫生!”
頓時整個屋子裡兵荒馬亂。
華肆行用另一隻撫上了趙飄零的臉,嘴角掛著一抹淡笑,“我沒事。”
那雙淺色的眸子裡藏著害怕、恐懼,還有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頓時畫麵被扭曲,華肆行皺起了眉頭,隻感覺到手肘被一隻纖細的手拖住。
畫麵變清晰的時候,周圍已然是一片白色。
“感覺好點了嗎?”對上那雙擔憂的淺色眸子。
“嗯。”
趙飄零用白色的溫毛巾擦了擦他的臉,“醫生說,你額頭的傷估計會留下一道淺疤,不過如果去做個修複手術,後期幾乎看不出來。”
擦著擦著,她又頓了一下,“我該阻止你的,我沒有想到她會那麼衝動。”
她的側臉看起來充滿著迷茫和不解,像是被什麼籠罩著。華肆行不喜歡看到她為其他人優思,一把抓住她的手。
趙飄零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華肆行,為什麼有些人喜歡自己騙自己呢?”
在她的生活裡,隻有活得更清醒,才不會走錯路,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也隻有拋棄掉一些莫須有的虛名,才能活得更自我。可是看到杜媽那個樣子,她恍然了,難道對於有些人而言,虛名比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華肆行微愣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一隻手撫摸著趙飄零的頭。
“你不用去思考他們的立場。”
趙飄零感覺自己頭頂的頭發都被華肆行摸亂了,她將他的手拿了下來,“不,這次是我談判失敗了。”
她認真的表情,似乎在告訴他“我失敗了,但我絕不會認輸”。
華肆行隻覺得心中波濤洶湧,從以前就是如此,趙飄零有自己的原則和方向,不會輕易為任何事和人妥協。那些世家晚宴上,她之所以被眾星拱月,那是因為其他人都被她身上的光芒所吸引,有她在的地方,總讓人不由自主地信賴。
後來趙飄零又見了杜媽幾次,華肆行嚴厲要求她帶上保鏢。趙飄零沒有拒絕,應了之後就轉身離開。
沒過幾天,杜媽那邊終於鬆了口,能得到受害者的原諒,對趙氏集團來說就相當於喘了口氣。
杜翔期間來看過華肆行一次,表情很不好意思,說話結結巴巴卻依然執著地想把話說清楚。
令華肆行驚訝的是,杜翔是來向他道謝的。
“華總,謝謝您為我們學校建造新圖書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沒辦法用到最新的輔導資料。讀高中每年書本費都挺貴的,我媽總是想攢錢給我買,可是我知道對家裡來說負擔太重了。校長曾在學生大會上,讓我們記住您。現在,我想親自來跟您說謝謝,還有就是對不起,我媽不是故意的。”
華肆行隻淡淡地對他說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