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寒身上的穿戴一絲不苟,身後還跟著他的秘書，看樣子是要出去趕赴商務應酬。
高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女生提出交往，結果突然被打斷，就像鼓脹的氣球被針紮破,一下泄了氣。
偏偏這根針來自自己的上司,讓他敢怒不敢言。
“寒總。”他開口向上司致以問候。
季楚寒停在距他們幾步之遙,浮皮潦草地掃他一眼，並未作任何回應，目光回到陳果身上,嗓音冷到了極點，“你過來。”
過去？為什麼要過去？
陳果站在原地不動，不明所以地望著他,“有什麼事嗎？”
“今天的執行方案有兩處細節我不太滿意,改了再走。”季楚寒冷冰冰地說完，轉身帶頭往回走。
不滿意？明明都簽字確認了現在還來說不滿意？
自從做這行之後，陳果碰到過很多難搞的甲方，像季楚寒現在這樣的,算其中一類。
雖然是乙方,但心裡肯定是不爽的,陳果緊抿著唇，盯著他後背,拒絕的話快到嘴邊。
“工作重要,你先去忙吧。”倒是身邊的高智,特彆“善解人意”地開口勸她。
陳果心裡那串即將點燃的炮.仗，經他這麼一提醒，瞬間啞了火。
是，工作重要。
而且,去談工作，也就不需要麵對高智那個要不要跟他交往的問題了。
她多少有點逃避心理，點頭跟高智道過彆，拎著手提電腦，快步跟上前麵的季楚寒。
到了電梯，季楚寒率先進去，按著門等她。
秘書走在陳果前麵，季楚寒看她一眼，“薑秘書，你可以下班了。”
薑雨薇踩著高跟鞋，刹停在門口。
明明可以下班了，可是她一點都不高興。
後邊過來的陳果，明顯感覺到她那瞬間低落的氣場，下意識轉頭看她一眼。
薑雨薇恰好也捕捉到她飄過來的眼神，和她視線對上，不由擰了下眉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寒總對這位陳小姐，有點特彆？
陳果進去後，季楚寒按了對應樓層，關閉電梯。
下班高峰期，坐電梯往上的人少，現下，隻有陳果和季楚寒兩個人。
陳果便抓緊時間轉頭問他，“哪裡需要改？”
季楚寒雙手插兜，目不斜視地望著前麵的牆壁，手握成拳放在唇邊掩嘴輕咳一聲，諱莫如深道：“到辦公室再說。”
說起來，季楚寒的辦公室她倒是第一次來，設計充滿高級的科技感，裝潢是簡約的黑白灰三色，唯一的例外是幾株綠色植物。跟他身上清清淡淡的氣質十分吻合。
兩人前後腳進去，侯在辦公桌旁邊的機器人出聲向他們問好，靠牆那麵從低到高站著的一排也跟著照做。
季楚寒走到那台機器人麵前，修長的手指在觸控屏上輕觸了幾下，問：“想喝點什麼？”
“不用。”陳果自己走到旁邊的會客區，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包，將筆電從裡麵取出來。
她現在隻想早點改好，早點走。
季楚寒轉頭看著她，默了一會兒，“那就還是酸奶吧。”
陳果：“……”
她抬起頭看他，他已經收回視線，在觸控屏上點選完畢。
機器人領了任務，滴滴兩聲往外滑去。
陳果懶得跟他在這種小事上糾纏，低頭點開方案，將筆記本屏幕轉到他那麵，“看看，改哪裡？”
季楚寒踱步過來，沒有選擇坐在她對麵，而是跟她坐在了一起，將筆記本電腦轉回過來。
兩人同坐一張沙發，距離挨得近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氣一下侵襲過來。陳果呼吸一熱，趕緊轉開臉，深吸幾口氣，屏住呼吸，然後麵對屏幕，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眼下，季楚寒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落在筆電的滑片上。
陳果眼角的餘光瞥見，不自覺被吸引了注意。
他的手指那樣修長漂亮，在滑片上一下下流利地移動後，點了下，“這裡。”
陳果越看越眼熱。
好想摸它！牽它！吻它！
跟喜不喜歡這雙手的主人沒有關係，她就是手控的毛病又犯了。
可是季楚寒也許理解不了她這個嗜好，如果她提出想摸一下，他大概又要以為她對他賊心不死。
算了。
陳果狠狠掐著自己的腿，強迫自己控製住體內那股衝動，視線回到屏幕。
她認真看了下季楚寒指出來的地方，“這裡？”
話裡話外都是一種“你確定嗎？”的疑惑。
季楚寒暗暗瞥了她一眼
，又隨手指了一處出來。
兩處都是不痛不癢的細節，陳果甚至懷疑他是故意刁難她，浪費她時間。
不過為了早點走，陳果還是按他的意見麻利地改過來。
等她修改的時間裡，季楚寒就在旁邊靜靜地注視著她。
“沒彆的問題了吧？”
陳果改完抬起頭問他，猝不及防和他視線對上。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好像全世界都靜止了，隻在對方眼中看到彼此的倒影。
滴滴~機器人將主人點的咖啡和酸奶送了進來。
那說不上是奇怪還是曖昧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陳果率先錯開眼，季楚寒隨後從機器人那裡取過酸奶。
“沒問題了。”他將酸奶遞給她，“喝這個吧。”
陳果禮貌性接過，啜了一口後放下，將筆記本合上，塞回到手提包裡，“既然沒彆的問題，那我先走了。”
季楚寒剛端上的咖啡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聞言也跟著放下杯子，站起身，“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陳果拎著手提站在那裡，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難道看不出來，她並不想跟他多待嗎？
兩人再次進入電梯。
季楚寒伸手按下負一樓，陳果緊跟著想上前給自己按個一樓，可她的手剛伸出去，就被季楚寒用手掌擋了下來。
“我送你。”他說。
“謝謝寒總好意，不用麻煩了。”陳果說著，推開他的手，按下了自己需要的一樓。
季楚寒眉頭不由聚攏，心臟隱隱地如針紮。
“一定要這樣嗎？”他再也克製不住，看著她，沉聲問。
陳果剛剛按完樓層的手指微頓，“什麼？”
季楚寒皺著眉頭，像是內心承受著極大的煎熬，嗓音也跟著愈發低落，帶著質問的情緒，“先是假裝不記得我，現在又要跟我保持距離？”
先前周明睿試探過陳果，知道她其實記得他們，而以周明睿跟季楚寒的關係，肯定會告訴他的，季楚寒現在直白地拆穿她假裝不記得他的事實，陳果並不覺得驚訝。
而對於故意跟他保持距離這件事，既然季楚寒也已經看出來了，陳果也不打算否認，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讓你不自在了嗎？”季楚寒低聲問她。
還記得那晚飯局，周
明睿告訴過他，陳果其實還記得他，隻是因為先前追過他的事，而感覺到尷尬。
他深以為然，也認同周明睿說的，他現在，不能寄希望於陳果主動。
那麼，主動的事，由他來做也無妨。
那晚，他第一次主動跟人要微信，被她拒絕了。
後來，他給她撐傘，想要送她回家等等，無一例外都會被她找各種借口拒絕。
此刻，他又再度被拒。
她在有意跟他保持距離，季楚寒不是察覺不到。
他就想知道，她這樣，是不是真的隻是因為從前的事而感到尷尬？
“是，不自在。”陳果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季楚寒手指微蜷，濃黑的眼睫輕垂，“很抱歉，我讓你不自在了。”
自重逢以來，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談及過往，既然話題到了這裡，陳果決定開誠布公地跟他說清楚。
她雙手緊緊揪著手提包的帶子，臉上無甚表情地看著金屬牆麵上他的倒影，“既然覺得抱歉，以後請不要在工作以外的時間找我，至於工作時間裡，你放心，我會認真扮演好乙方的角色，服務好客戶的。”
工作的時候，她可以把心思放在手頭的事情上，不去想其他，可是私人時間裡，她見到他，就會想起自己從前為了追他，做過的那些懵懂地、莽撞的蠢事。
她真的，不想要再去回憶那些。
季楚寒捏了下拳心，複抬頭看她，嗓音在情緒奔潰的邊緣而顯得過分低啞，“對你來說，我隻是客戶？”
“不然呢？”陳果轉過頭，對上他的眼睛，無甚波瀾地反問他。
在她看來，季楚寒沒有接受她的追求，連前男友都算不上，現在重逢，除了客戶關係，頂多再加上一點——同城校友。
叮~電梯在眼前敞開。
陳果維持著職場上的禮貌，偏頭向他點點頭，“再見寒總。”
說完，拎著手提電腦邁出電梯。
她時刻保持禮貌，可謂滴水不漏，而這樣的疏離，卻像鋸子一樣，緩慢地拉鋸著季楚寒的心臟。
他站在原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神情落寞。
那被鋸開的心臟，在外麵滴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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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果走出寫字樓時，暴雨停了。她乘地鐵回去，出地鐵時天空又落下雨滴，她加
快腳步往住所趕，還是淋了一點。
她脫了衣服進浴室衝澡，換了身乾爽的休閒服出來，用吹風機給自己的頭發吹乾。
收拾好自己，她準備去廚房煮點東西吃，經過客廳時，聽到手機震響。
她拿起看了眼，隨後接通了放在耳邊，人往冰箱那邊走。
“喂？”
“方案怎麼樣了？”
聽筒傳來高智關切的聲音。
陳果打開冰箱，看著裡麵所剩無幾的食物，拿了包泡麵出來，“改好了。”
“那你還在寫字樓這邊嗎？”
“我已經回來了。”她關上冰箱門，轉身去廚房。
“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