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是一個人回到高專的。
當然了, 還有久違了的係統。
不過,那個總圍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名為黑羽的孩子卻是沒能回來。
是真的字麵意義上的沒有回來。
不過當然也沒有死。
隻是最終是自願代替我留在了薨星宮,每隔五百年會被天元大人同化一次。
若要解釋起來的話,並不複雜。
原本那具身體的術式中本是【不滅】。
而一旦天元大人對其進行抹消, 術式便會被自動觸發, 被抹殺的肉.體會迅速複原。
而被同化掉的靈魂則會在慢長的歲月裡一點點地恢複, 再次在薨星宮內部形成完整的星漿體。
即是——自這之後的天元大人再.也.無.需.從人類中挑選適合的星漿體。
黑羽能被反複使用。
這也大概可以歸類於所謂的, 千年前被兩麵宿儺施加在這名少女身上的——無可逃避的詛咒。
“所以是要我犧牲掉黑羽,去換自己日後能夠活蹦亂跳地活著嗎?”
那時的我, 如是向係統發出了質疑。
對方有一點噎住,隨即:“實話和你說吧白鳥,其實這位小姐就是你……”
“打住!”黑羽不悅地皺了皺眉,打斷係統正要透露的某些情報,“自說自話的真叫人看不下去,你有沒有詢問過我的意見?”
“對啊!”我為她打抱不平, “你有沒有詢問過黑羽的意見, 莫名其妙就要被關在這裡什麼的——”
以為是什麼夢幻聯動隔壁盜O片場裡的青X門嗎?
憤怒讓我忍不住在內心吐槽,卻是在這時被黑羽白了一眼:
“我, 就是在說你——”
“?”
有點愣, 沒能立即琢磨過來。
我這就仿佛像是中了五條悟五百年分量的無量空處那樣, 呆頭鵝般看向麵前抱臂朝我俯視而來的少女。
“你的意思是……?”我試探地問。
“啊,”點點頭, 她揪著一頭黑色的烏發,“我覺得那個係什麼統東西的主意挺不錯, 就呆在這裡睡覺蠻好的。”
哦。
搞了半天,我們居然不是同一陣營的嗎?
“可是……為什麼啊……”忍了又忍,我還是問, “黑羽你是覺得和我再一起麻煩嗎?”
回想了一下曾經還算和諧的日子,一股難過湧上喉頭。
“是啊是啊,和你在一起麻煩死了,”很不耐煩的口氣,黑羽看都懶得看我一眼,“我最討厭沒用的的家夥了,區區致命傷都救不回……”
我知道她在說我沒能救活死掉的禪院甚爾的事情。
但是不知是聽到“自己被對方討厭”這樣的事情,被毫無預兆地順嘴說出還是其他什麼的……
明明本不該那麼誇張,還是忍不住腦袋某塊區域一蒙,立刻馬上在內心“汪”地哭了出來。
“……”
原來一直以來我都被討厭了嗎?原來她是那麼看我的嗎。
本來黑羽都想彆過臉不去看這個磨磨唧唧的家夥了,卻是在半晌沒聽到動靜後,終究是沒忍住迷惑地轉回了頭。
抬眼便見到白鳥微有些錯愕的臉,眼睛往下極為誇張地,快速淌下一行接一行罕見的淚水。
“喂……”
人立刻就慌了。
“你……哭個毛啊!有病嗎?我又不是要去死!隻是換個地方睡而已!白c……”
“白癡是黑羽你才對吧!哪個正常人會自願被關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一輩子啊?才不需要你為我做到這種份上啊!”
“我的存在方式和你們這些弱雞人類才不一樣啊,即使沒有靈魂沒有□□也依舊能夠……等等,誰是為了你做這種事情的啊!少在那邊自作多情了!”
“不是為了我你乾嘛要待在……什麼?果然你的新牆頭成了天元……”
“我??你特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我錯了還不行嗎?彆哭了,醜死了!”
似乎是感覺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也似乎是覺得這樣的小學生吵架行為沒有意義,黑羽沒好氣地說:
“我全說,我全都招了行了吧?”
“那個……最好快一點。”係統在一旁提醒。
“少插嘴,宰了你!”
“說啊!”
“……”
被白鳥紅著眼睛凶巴巴一瞪,對麵的宿儺脾氣立刻收了起來。
她撓了撓頭,又踹了一腳路邊的石子:
“啊煩死了,總之就是,當初我睡得好好的——結果莫名其妙就被那個短命鬼給召喚過去了。”
“召過去要幫她複仇不說,問題是這個破身體還死不了……”
“恢複後從村裡離開,隨便找了個順眼的帥哥立了個契約一類的東西,具體內容就不說了,反正在推波助瀾幫他離開那個破禪院家我就能夠無視咒術立刻去死滾回陰間睡覺,這樣的交換條件。”
“再之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莫名其妙遇到了你這個笨蛋,覺得、覺得感覺還挺好玩的,想著就當觀賞一下猴,結果不知不覺一直活到了現在。”
“完——全——聽不懂!”
在她一口氣說完以後,我捂住腦袋,感覺像是要炸裂。
“逗我嗎?你個蠢猴子!”她也要炸了,“虧得我回憶了那麼久!”
“所以你的經曆和你執著自殺之間有什麼關聯嗎?你也是平平無奇繃帶浪費小天才?”
“彆總玩我聽不懂的梗啊!”
“總之,概括起來的最重要一個事實就是,”見我們又要互抓著頭發打起來,這個時候係統做出了課代表的總結,“對於被詛咒之王所詛咒的黑羽小姐來說,比起不斷地帶著詛咒轉世存活,反倒是死……”
“反倒是沉睡這個結果對她來講是最好不過的。”
還怕我聽不懂,又說:“簡而言之,詛咒未消,活著很累,不如長眠。”
“……”
我張了張嘴,想要發表些什麼,最終還是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我知道了,”我點頭,“總之就是要從源頭上解決詛咒——找到那個什麼詛咒之王打爆他的狗頭,這樣一來施加在黑羽身上的詛咒就能自動解除了吧?”
然後就受到了無情的嘲笑:“彆傻了,那玩意死都死透了,沒被咒術師殺死根本不能轉世。現在估計得能按‘根’來計量,去哪裡找他打?”
“啊這……”
持續不斷的拌嘴聲就在這一刻忽然止住了。
我咽了咽口水,最後用有些乾澀的聲音:“好吧……”
“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黑羽覺得這樣就可以的話,那麼我也……”
不行啊。
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你非得是被詛咒的那一個。
千年前的真相又是什麼?
總不可能真的是神明當初口述的那個狗血古早禁斷言情文版本吧?
所以說兩麵宿儺你乾嘛跟一個柔弱的姑娘過意不去?為什麼要這麼恨她這樣詛咒她?
筍啊!——山上的筍子都被你奪光了!
“得了吧,彆替我覺得不甘還是怎麼的。”
見我表情幾度變化,黑羽滿不在乎地就要走開,使用著歸還給她的身體慢慢邁向薨星宮的地道一直通往底部。
“小猴子你可彆忘了,本大爺的本質可是‘惡’。前幾世的事記不得了,畢竟你也不會去數你一生吃了多少小麵包,但——光是這一世就有一個村的人命在手裡啊。”
“——要是真讓高專那幫神神叨叨的老東西知道這樣的‘惡’寄住在你體內,怕是連你也遲早要被抹消吧?”
“所以啊,丟掉我吧,和扔掉一塊沒人要的骨頭一樣。”
“畢竟你啊——不是最討厭違背普通的展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