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二小姐的吻(2 / 2)

如今我也上了年紀,已經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我說了那句話,為什麼要捉弄她……

一八八六年三月十二日

一對剛舉行過婚禮的年輕夫婦從教堂乘馬車口到家裡。

“喂,瓦莉婭,”丈夫說,“抓住我的胡子,使勁揪。”

“天知道你想出什麼主意!”

“不,不,有請啦!我求你呢!抓住,使勁揪,彆客氣……”

“得了,你這是何苦呢?”

“瓦莉婭,我要求你,……簡直是命令你!要是你愛我,就抓住我的胡子揪……這是我的胡子,揪吧!”

“說什麼也不行!叫人痛苦,而這個人我又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生命……不,我永遠也不乾!”

“可是我求你!”新婚的丈夫生氣了,“你聽明白了嗎,我要求你,而且……命令你!”

最後,經過長時間的爭執,大惑不解的妻子才把小手伸進丈夫的胡子裡,使出全身的勁揪了一下……丈夫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看,我可是一點也不痛!”他說,“真的,不痛!好了,你等一等,現在該我來揪你的了……”

丈夫抓住妻子鬢角上的幾根頭發,使勁揪起來。妻子大聲尖叫。

“現在,我的親愛的,”丈夫總結說,“你要知道,我比你強壯許多倍,比你有耐力。今後,一旦你揮起拳頭想打我,或者揚言要挖出我的眼珠的時候,你必須記住這一點……總而言之一句話:妻子要懼怕丈夫!”

在尼古拉鐵路1的一個火車站上,兩位朋友,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子,相遇了。胖子剛剛在火車站餐廳裡用過午餐,他的嘴唇油亮亮的,像熟透了的櫻桃。他身上有一股核烈斯酒2和橙花的氣味。瘦子剛從車廂裡下來,吃力地提著箱子、包裹和硬紙盒。他身上有一股火腿腸和咖啡渣的氣味。在他背後,有個下巴很長的瘦女人不時探頭張望--那是他的妻子,還有一個眯著一隻眼的中學生,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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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斯科至彼得堡的鐵路,以沙皇尼古拉一世命名。

2一種烈性白葡萄酒。

“波爾菲裡!”胖子看到瘦子大聲喊道,“是你嗎?我親愛的!多少個冬天,多少個夏天沒見麵啦!”

“我的老天爺!”瘦子驚呼道,“這是米沙,小時候的朋友!你打從哪兒來?”

兩位朋友互相擁抱,一連吻了三次,然後彼此看著對方淚汪汪的眼睛。兩人都感到又驚又喜。

“我親愛的!”接吻後瘦子開始道,“真沒有料到!簡直喜出望外!哎,你倒是仔細瞧瞧我!你呢,還是那麼一個美男子,跟從前一樣!還是那樣氣派,喜歡打扮!咳,你,天哪!噢,你怎麼樣?發財了吧?結婚了吧?我已經成家了,你看……這是我的妻子路易莎,娘家姓萬岑巴赫……她是新教徒……這是我的兒子,納法奈爾,中學三年級學生。納法尼亞3,這位是我小時候的朋友!中學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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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納法奈爾的愛稱。

納法奈爾猶豫一下,摘下帽子。

“中學同班同學!”瘦子接著說,“你可記得,同學們當時怎麼拿你開心的?給你起了一個外號,叫赫洛斯特拉特4,因為你用香煙把公家的一本圖書燒了一個洞。我的外號叫厄菲阿爾特5,因為我喜歡告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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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古代希臘人,他為了揚名於世,在公元前三五六年焚燒了世界七大奇觀之一的阿泰密斯神廟。

5古代希臘人,曾引波蘭軍隊入境。

哈……當時都是小孩子哩!你彆害怕,納法尼亞!你走過來呀……噢,這是我的妻子,娘家姓萬岑巴赫……新教徒。”

納法奈爾猶豫一下,躲到父親背後去了。

“喂,朋友,你生活得怎麼樣?”胖子熱情地望著朋友,問道,“在哪兒供職?做多大的官啦?”

“在供職,我親愛的!升了八品文官,已經做了兩年了,還得了一枚聖斯坦尼斯拉夫勳章。薪金不高……咳,去它的!我妻子給人上音樂課,我呢,工作之餘用木料做煙盒。煙盒很精致!我賣一盧布一個。若是有人要十個或十個以上,你知道,我就給他便宜點。好歹能維持生活。你知道,原來我在一個廳裡做科員,現在把我調到這裡任科長,還是原來那個部門……往後我就在這裡工作了。噢,你怎麼樣?恐怕已經做到五品文官了吧?啊?”

“不對,親愛的,再往上提,”胖子說,“我已經是三品文官了……有兩枚星章。”

刹那間,瘦子臉色發白,目瞪口呆,但很快他的臉往四下裡扭動,做出一副喜氣洋洋的笑容。似乎是,他的臉上,他的眼睛裡直冒金星。他本人則蜷縮起來,彎腰曲背,矮了半截……他的那些箱子、包裹和硬紙盒也在縮小,皺眉蹙額……他妻子的長下巴拉得更長,納法奈爾垂手直立,扣上了大衣上所有的紐扣……

“我,大人……非常高興!您,可以說,原是我兒時的朋友,忽然間,青雲直上,成了如此顯赫的高官重臣!嘿嘿,大人!”

“哎,算了吧!”胖子皺起了眉頭,“何必來這種腔調!你我是兒時朋友--何必來這一套官場裡的奉承!”

“哪兒行呢……您怎麼能這麼說,大人……”瘦子縮得更小,嘿嘿笑著說,“大人體恤下情……使我如蒙再生的甘露……這是,大人,我的兒子納法奈爾……這是我妻子路易莎,新教徒,某種意義上說……”

胖子本想反駁他幾句,但看到瘦子那副誠惶誠恐、阿諛謅媚、低三下四的寒酸相,使得三品文官幾乎要嘔吐了。他扭過臉去,向瘦子伸出一隻手告彆。

瘦子握握他的三個指頭,一躬到地,像中國人那樣嘿嘿笑著。他妻子眉開眼笑。納法奈爾喀嚓一聲,收腳敬禮,把製帽掉到地上。一家三口都感到又驚又喜。

“普裡希彆耶夫中士!你被指控於今年九月三日出言冒犯並動手毆打了本縣警察日金、村長阿利亞波夫、鄉村警察葉菲莫夫,見證人伊凡諾夫和加夫裡洛夫,以及另外六個農民,並且前三人是在執行公務時受到侮辱的。你承認自己有罪嗎?”

普裡希彆耶夫,一個滿臉皺紋和肉刺的退伍中士,手貼褲縫立正,操起沙啞而低沉的嗓子,回答時咬清每一個字,像發布命令似的:

“長官,調解法官先生!當然,根據法律條款,法院  18148/1035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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