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揚州城行人皆是過客,來往匆匆從不停留,在這紛擾的凡塵俗世裡尋兩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好在慕珂記得要尋的兩人皆是住在揚州,李驀然曾與她說過,八月份他和花姐結婚,想請慕珂來揚州吃杯喜酒。
那時候姑娘傻兮兮的回了一句:“我不天天都在揚州嗎?”
八月的那一日,秀姑娘在揚州城裡的桃樹下站了整日,卻始終未能等到開宴。
軍爺與花姐也遲遲未能出現。
夜裡,軍爺醉醺醺的爬上線與她知會了一聲。
“慕珂,你知道嗎,今天是我倆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我倆唯一遺憾的就是你沒能到場。”
到最後軍爺索性不打字了,直接開了隊伍語音,二十多歲的漢子帶著哭腔道:“慕珂啊,我該怎麼幫你啊。”
姑娘自覺活的順遂,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唯一的遺憾就是空等了數月,說好辦喜宴的兩人卻在當天齊齊失了蹤影。
但也犯不上讓軍爺愧疚到哭啊。
李慕然隔著屏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話都說不完整了,高大清俊的遊戲人物長身玉立在姑娘身側。
聽著軍爺的啜泣聲,慕珂沉吟了片刻,頭上冒出一個藍色的對話泡。
“沒關係啊,下次你孩子出生了,滿月宴可一定要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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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珂將這段往事說於花滿樓的時候,天色正值黃昏,姑娘一整天都在城裡張貼尋人啟事,忙的幾乎腳不著地。
得了空閒,便想起來那位笑起來很是好看的目盲公子了。
公子安靜的聽著,時不時還替她續上一盞茶,白瓷的茶杯上印著點點寒梅,瓷邊還是鎏金的,很是華貴。
姑娘冷白的手指與寒梅相交映,好看的讓人心神震顫,可惜公子卻是看不到的。
公子看不到,乍來的不速之客卻是瞧得清清楚楚,本應翻窗而入,結果一抬頭就撞入了姑娘明亮的星眸。
小鳳凰倒抽一口冷氣,腳還沒跨過窗台,扒在窗沿的雙手卻是下意識的鬆了。
噗通一聲墜在了樓下的雪堆裡。
慕珂起身去看,站在窗沿探出半個身子,哪知剛從雪地裡爬出來的小鳳凰,一抬頭滿眼便隻剩下了傾國之姿,僵硬了一瞬便立即腳底抹油,頭也不敢回的跑走了。
“賊人?”
姑娘開口之時,柳眉輕蹙,麵上全然是對這目盲公子的擔憂。
他這小樓不僅防備鬆懈,門還時常不關。
花公子不僅目盲,還生的羸弱,單薄的身板看起來一吹就倒。
若是招了賊,花公子哪有對應之力啊。
花滿樓不知慕珂心中所想,但來人的身份他卻是猜了出來。
心下納悶著陸小鳳怎麼突然跑了,旋即便聽到了慕珂的詢問。
“那是我的朋友,叫陸小鳳。若他下次再來,介紹與你認識。”
聞言,姑娘的表情稍霽,可卻並未輕鬆多少。
做回桌邊的時候,她忍不住心事重重開了口:“這裡什麼人都能進,你一個人住太不安全了。”
這話倒是花滿樓頭一次聽聞,忍不住一怔。
他從小便習了武當的絕技流雲飛袖,隻要不是一等高手,無論是什麼人都能對應如流。
花滿樓雖目盲,可活的卻比任何人都要通透,身邊之人也從來沒有敢小瞧過他,更何提擔心過他一個人住安不安全這種問題?
但這並不妨礙他因姑娘的關心而心中微暖。
“無礙的……”
姑娘眉頭越擰越深,麵色滿是不讚同。
“我不放心你。”
有些人生的太過美好,輕易讓人一見如故。慕珂對於花滿樓便是這樣的心思。
姑娘越是直白的擔憂,花滿樓便越是怔愣。
暖心的同時,還覺得有一絲的好笑,然更多的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對應這種狀況的無措。
臨走之際,姑娘站在門前回過頭。
“要是有什麼事情,你就大喊一聲,我住的房間與你正對,我會時常開著窗的,若是夜裡覺得無聊,你便點燃此室的油燈,我看到了就會來尋你。”
語罷,姑娘走了,徒留一室清淺的花香。
那香氣是姑娘隨身攜帶的雙劍上傳來的。
花滿樓坐在花香裡,久久未能回神。
回神之際,卻恍然發覺,唇角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勾了起來,笑意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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