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穿過窗子,朝著室外的雨色看去,下一秒整個人忽然翻窗而出。
“喂,你去哪!”
姑娘匆忙去喊他,隻是眨眼間,他已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無影無蹤。
窗外滿城風涼,大雨傾瀉如洪水決堤,慕珂呆愣在室內,心中有那麼一瞬間開始後悔了起來。
因她固執的想要今天啟程離去,那人才會冒雨而出,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是在想辦法,還是惱了她的任性?
慕珂倒是未曾擔心王憐花會棄她不顧,一人離開。兩人這些時日在一起,雖說不上感情深厚到哪裡去,但如何也算得上策馬同遊的朋友,即是朋友,那便絕對不會不告而彆的。
果真如慕珂所想,王憐花在約莫半時辰後冒雨而歸。
彼時慕珂正坐在窗前,目光穿過細密的雨幕,滿麵擔憂。
清雋的男子架著輛馬車停在她的窗下,此時,王憐花整個人都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墨如烏棺的發,也纏做一團,濕漉漉貼在他的頰側。
男人抬起頭,一雙透亮的眸子,穿透茫茫雨色,載著滿城的風涼直直的落入了姑娘的眼中。
“小姑娘,走吧,我帶你去看桃花。”
該怎麼形容他的那雙眼睛?那是春日裡最明媚的一抹陽光,是漫山盛放的花蕊,在暖陽下搖曳生姿 。
未到關中,已見桃花。
慕珂在一瞬間怔住,呆呆的看著窗下的男子,明明他生的一副平平無奇的樣貌,此刻卻像在發光一般,攜著萬丈光芒而來。
在樓下等了片刻,都沒能等到姑娘答話,王憐花索性直接飛身一躍,翻過窗子落進了室內。
下一秒,他的身軀冒出滾滾熱氣來,內力自體內發出,頃刻間已將他的衣服蒸乾。
慕珂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副場麵,腦袋裡一瞬間混沌的宛如漿糊。
“你……你剛剛那是在乾嘛?”
王憐花歪了歪頭,看著她這副愕然的樣子,眸內充斥著清淺的笑意。
“用內力烘乾衣物啊,怎麼,你不會?”
慕珂非常實誠的搖了搖頭,默了補了一句:“我不會,你能教我嗎?”
“你都可以劍氣外放了,卻不會用內力烘衣?倒是奇怪。”
劍氣外放要比內力外放難的多,不外乎王憐花覺得奇怪。
但觀姑娘這副懵懂的樣子,怕是她的師傅實在不夠負責,不僅沒教過她為人處事,武學上的東西也是一知半解。
若不是她天生劍骨,怕是也達不到今天這樣的成就。
王憐花愛才,有那麼一瞬間起了要把憐花寶鑒傳給姑娘的念頭,但很快這念頭便消了去。
比起雜學,這姑娘還是更適合劍道一途,他雖愛才,但也犯不著搶彆人的徒弟,吃相未免太過難看。
“路上有的是時間慢慢教你,走吧,不是要去看桃花嗎?”
……
然,臨出門之際,姑娘卻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你臉上好像有東西。”
王憐花回過身去,滿目的疑惑,卻見姑娘忽然傾身上前,姑射之容在一瞬間湊近,連帶著那股清淡的花香也撲麵而來。
姑娘踮著腳,玲瓏有致的身軀此刻僅與他一線之隔,近到讓王憐花心生錯覺。
仿佛隻要他一伸手,就能將慕珂擁入懷抱,永遠占有一般。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到底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美人在側,心猿意馬。
就在他思緒不知道飛到哪裡去時,姑娘溫熱的手指,已然落到了他泛著涼意的臉頰上。
那個地方正在他的耳根前。
“等等!”
瞳孔猛的緊縮,王憐花匆忙出聲去阻止,然卻已經遲了。
撕拉一聲,一張薄如蟬翼的□□,就這樣被姑娘輕易的從他的臉上揭了下來。
原來,王憐花的臉上根本沒有什麼臟東西,是他帶著的□□經雨泡濕後起皮了一小塊,自己卻全然沒有注意到。
慕珂茫然的看著自己手裡那張麵具,怔愣半晌,呆呆的抬頭去看。
然而,一入目的便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
大蒜鼻,香腸嘴,甚至還有滿臉的雀斑。
這一瞬間,姑娘隻覺得自己手裡這張□□似乎重如千鈞,她僵硬著身軀沉默半晌,終是訥訥的開口道:“對、對不起……”
在麵對這樣一張醜到人神共憤的臉時,先前所生出的眼前人會發光的錯覺,全然不翼而飛。
有生之年,慕珂第一次心頭小鹿亂撞,就這樣用力過猛,一下子撞死在一張醜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