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珂初入江湖時,第一個遇到的人,便是無花。
那時,她用一錠金子,與和尚結了緣。
緣分雖淺,但到底這人並未被姑娘徹底忘記,至少一瞧見他時,慕珂便忽然想起了無花所做的素齋的味道。
那可真是,世間少有的美味。
現如今,她又同初遇時一樣,不小心弄臟了和尚的白衣。
可這次,對方卻不打算僅靠一錠金子,就這麼簡單的了事了。
無花總是著笑的,他生的本就俊逸,笑起來之時更如春風拂麵一般,讓人感受著撲麵而來的溫柔同時,身心也會跟著輕鬆下來。
他本就是個有著魔力的人,整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秒僧無花,就連楚留香這般的人物,都將他視為朋友。
……
彼時,慕珂正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墨玉一樣的眸子裡,落滿了夕陽的餘暉。
又是和初見時一樣的黃昏,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將兩人牽引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的戲劇性。
慕珂沉吟了良久,和尚則不急不緩,依舊笑盈盈的等著她答話。
“你若不要金子的話,那我也不知道該賠什麼給你了。”
……
若是不曉得如何賠,不若以身相許
和尚很想這樣回答,但是卻又覺得,弄臟自己的衣衫就讓對方用人來換,未免太過無賴。
這樣的回答,用好了是情話,用不好便是耍流氓。
無花心思通透,也是位情場老手,這樣直白又老套的手段在此時的他看來實乃下策,因為對待稚子之心,少一些套路可能反而會有奇效。
他這樣想著時,眼底鋪滿的光芒越發的柔軟,落在慕珂身上的眸光若是比喻成一壇酒,任誰都要醉死在其中。
顯然,無動於衷的慕珂必定是個例外。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那根筋。
……
“我也沒有想好要你賠什麼,不若就先欠下吧,等我想好了你再賠給我,可以嗎”
姑娘聽罷點了點頭,便是依了無花的提議,打算著等日後他有了什麼想要的,再賠給他就是了。
其實不過是一件衣服,洗洗就能乾淨,何須賠來賠去如此大動乾戈。
更何況,妙僧無花在江湖上的名聲,從來都跟小氣沾不上邊,如今倒是故意為著一件衣裳不依不饒了起來,也是稀奇。
這本就是件小事,現如今卻被和尚憑借著,要到了一句珍貴的承諾。
該如何對這件事情進行定論,那便是無花不愧是無花。幾句話就能將對方繞蒙,全然不覺自己已然掉進了坑裡去。
“慕珂姑娘打算去哪,可否捎貧僧一程”
若是王憐花在此,定會覺得眼前的和尚不懷好意,就衝著他那雙溫柔到似乎快要滴出水來的眸子,王憐花僅用兩個字就能概括。
惡心。
然而可惜的是,公子距離此地有十萬八千裡呢,顯然是趕不過來的。
慕珂自是察覺不到和尚的圖謀,絲毫防備也無,對著和尚伸出了纖纖玉手。
“這有何不可,隻是我還沒想好要去哪,正在甘州的地界裡遊蕩呢,你想去哪可以跟我說一聲,我送你去。”
和尚也不矯情,伸手覆在慕珂的掌上,輕鬆一躍便上了馬背,隨後端正的坐在了姑娘的身後。
無論是先前指尖相觸傳來的溫熱,又或者此時身前女兒家身上獨有的清香,都昭示著眼前的一切不是夢。
到現在為止,無花才終於有了幾分真實感。
他和慕珂的同行的時間太短,分離的時間太長,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懷疑那天清晨的四皈依,究竟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若非是夢境,又緣何如此的美好
“那便去最近的城池吧,我想做頓素齋給你吃。”
“哇,怎麼一碰到你就有好事,你怎麼知道我一直在對你做的菜念念不忘呢!”
姑娘語罷,牽引著馬兒開始飛馳了起來。
烏黑如墨的發隨風飛揚,正輕輕的拍打在和尚白皙的臉頰上。
彼時,無花正貪婪的嗅著姑娘發間的清香,他那雙總似星辰一般透亮的雙眸,也在此刻忽然暗沉了幾分。
“你先前說過的話可還做數”
美人雖在懷,可無花卻總覺得像是隔著一道薄膜一般。
看得見摸得著,可兩人之間比起上次分彆之前,不知生疏了多少。
無花此人,說他心思玲瓏,倒不如說他敏感多疑來的適合。
正因為他的多疑,才驅使著他問出了這樣的話。
你先前所說過的話,可還做數
你曾對一個不信神佛,滿手鮮血的和尚,說過要他皈依於你的話,現如今,可還做數
未儘之意,全部都掩藏在他下意識抿緊的唇畔。
此時的無花,心底百轉千回。
在這短短的幾息間,他的腦海裡已經飛快的掠過了很多個念頭。
如此出色的女子,當然不可能隻有自己一人在覬覦,無花不知道慕珂與自己分彆的這許久的時間裡,是否與他人產生了更深的交集。
而且,慕珂又是如此的單純,若是其他的俊秀才子有心追求,難道她真的不會動搖嗎
可是,剛思及此處,無花很快便否定了這個念頭。
他無疑是個十分驕傲的人。
七絕這樣的稱讚,當世除了無花一人,便沒人再擔的起。
所以他篤定了,這世間絕對不會有任何男子比他要出色。
而慕珂的回答,也確實沒有讓無花失望。
“當然作數,若是不作數,我又緣何要說出來呢”
周側的風景匆匆掠過,姑娘嬌軟的聲音清晰的落入無花的耳畔。
是山林間清風吹動,漫山草木隨風而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