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來的突然,芙城籌備了將近兩個月的燈會,就這樣全部化為了泡影。
誰都沒料到,這日會突然降雨,打亂了當地商戶的所有計劃。
本來該在今日擺出來售賣的貨物,隻能繼續堆放在屋子裡。沒有收益就意味著損失,每戶商販都是愁雲慘淡。
這雨一視同仁,不僅降臨了芙城,還降臨了城外的青山。
神水宮依山而造,偌大的宮殿,曲折的回廊,無數的亭台樓閣將天池圍起,變成了水母陰姬的私人所有。
這樣建造在山上的宮殿,給了慕珂並不好的感觀,皆因為這一幕,實在是和她被掠到天山上去的時候太像了。
隻不過那時候她內力全失,戰不得逃不得,生生成了彆人的階下囚。
而如今,她是作為客人而來的,自是受到了最高的禮遇。
剛一下轎,便是打傘接應的白衣侍女,慕珂跟著水母陰姬,被侍女簇擁著進了殿。
“倒是沒想到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我馬上寫封信派人送給你的朋友去,好叫他們不為你擔心,你就放心在我這裡做客吧。”
年長的女子麵容雖生的威嚴,但她的神情實在太過溫柔。
尤其是此時,她講話的時候,正握著慕珂的手輕輕摩擦著,似是撫慰。
好熱情的女人,卻也……好生奇怪。
慕珂不自在的將手抽回,快速退後幾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旋即開口道:“倒是沒想到你家這麼大,該不會你也是個什麼宮的宮主吧。”
她的視線環顧寬廣的大殿,一一掃過那些看起來精美又奢華的裝飾,心下對於眼前人的身份已然猜透了八分。
這人……莫不是哪個大門派的掌門人吧。
慕珂心下思索著,卻見對麵的女子忽然笑了開來。
“人人都曉得神水宮盤踞在芙城的後山上,沒想到慕珂姑娘身在江湖,卻是對於江湖傳聞半點不知。”
神水宮的名聲毀譽半參,因為他們對男人太過苛刻,在這個男權當道,禮教森嚴的時代,神水宮的行為便是異類,正是文人抨擊的對象。
而這個世道的文人,皆是男子。
若不是駭於水母陰姬的武功,這個隻有女子的門派,早就被貶低成娼營一類的存在了。
儘管如此,神水宮的名聲依舊爛的透頂,已然成了江湖上的一大邪教。
先前水母陰姬不自爆身份,就是怕這些流言嚇跑她的獵物,現如今發現慕珂對這些半點不知後,才終於告知對方自己便是神水宮的宮主——水母陰姬。
“水母……陰姬?你的名字好生奇怪啊。”慕珂茫然的眨了眨眼,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就連戒備感也沒有,仿佛她真的就是來一個尋常人家做客一般。
這樣的態度,極大的取悅了水母陰姬,也促使著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切了起來。
“是江湖人給起的代號,叫的久了,就忘記自己原本叫什麼了。”
卻在此時,一聲不合時宜的鳴響突然傳入兩人的耳畔,慕珂的神情一僵,下意識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她的肚子。
“光顧著拉你聊天,都忘記飯點要到了,想吃什麼我叫廚房給你做去。”
在彆人家做客,又如何輪得到慕珂挑三揀四,自是抿唇一笑,回了一句:“我都行。”
這一夜,慕珂吃飽喝足之後,就宿在了神水宮的客房裡。
水母陰姬給她尋了一處最靠近天池的院子,因為陰姬本人,就住在天池旁,好方便她一早起來練功。
不僅如此,還配了兩個弟子給慕珂鋪被掃屋,把裡麵的物件全部換了新的,才請了慕珂入住。
這樣熱情的待她,到是讓慕珂對神水宮眾人的好感度越發的高,首當其衝的便是水母陰姬,現如今這人在慕珂心底,已然成了一個非常談得來的大姐姐。
唯獨有一點讓她覺得不舒服的,便是這個宮裡一位被稱為護法的女子。
這女子看她的眼神實在太過奇怪。
她長的十分冷豔,配上一席仙氣飄飄的白裙,消去了幾分煙火氣後,更像是玉塑一般的人兒了。
這是一個冷美人,不僅她的神情冷若冰霜,就連她看著慕珂的眼神,也仿似淬了冰渣一般,可慕珂卻無端的從中窺出幾分敵意來。
那是一種非常粘稠的負麵情緒,似恨意似殺意,埋藏在濃鬱的執念之下。
一直等到慕珂被侍女送到客房裡後,那道擾人的視線終於才消去,以至於她忍不住抓住侍女的袖子問道:“剛剛那個人,那個看起來特彆冷的人是誰啊?”
見她神情間帶了些緊張,侍女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那是我們神水宮的護法宮南燕大人,她一向如此,您莫要害怕。”
宮南燕。
慕珂眉頭輕蹙,開始在心底思考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招惹過這個人,不然緣何對方會這麼恨她。
可是思來想去,終是未果,隻好作罷。
侍女離去之後,便派人送了熱水過來,以便慕珂沐浴更衣。
這間客房離水母陰姬的居所極近,尋常弟子是入不得的,除非是類似於宮南燕那樣的護法,又或者是級彆稍高些的甲等弟子。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是王憐花現如今易容成的這女子可以入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