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珂本打算直接回客棧的,可是在遇到蘇夢枕後,反而不著急了起來。
她坐在蘇夢枕的對麵和對方討了杯茶喝,旋即便和他問起了京都的地貌風俗。
蘇夢枕是個很有耐心的人,講話的語調雖清冷但也是溫溫柔柔的,光是聽著他講話,慕珂就能久違的放鬆下來。
……
彼時,一樓的說書人已經登台,他講的正是近日裡聲名鵲起的試劍人,見慕珂的注意力被拉走,蘇夢枕便停下了話頭,跟著她一同聽起了說書人口中的故事。
那位試劍人根本已經不像個劍客,而是成為了一個嗜血的魔頭。
他從西域得了一把神兵,可是在取劍當日,鑄劍者一家老小都死在了他的劍下,無一人存活。
試劍人一路從西而來,所過之處就連鳥獸都要畢於他的劍下,他的那柄長劍本該是泛著凜冽寒芒的玄鐵色,到了如今已經飲儘千人的血,成了駭人的黑紅色。
說書人講到興起時,還會義憤填膺的罵上幾句,可蘇夢枕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因為,那個魔頭的行進路線,正是朝著京都而來。
說書人說,六扇門帶回來的消息,那人身著金袍短衫,頭帶鬥笠,一雙死灰色的眸子讓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活人。
慕珂聽著這個描述,也覺得十分熟悉,半晌才從記憶裡翻出,那個找他尋仇的攔路虎。
當時她的功夫還不像如今揮灑自如,金袍人卻是在與她一戰中獲得了突破,若王憐花來的遲一步,她便會當場殞命在對方的劍下。
“這個人我見過,他當時說要找我報仇,後來我的同伴來了之後,他就跑了,沒成想他現在變得會如此殘暴。”
並不知這其中厲害,慕珂隻用殘暴二字就將荊無命的惡行蓋了過去。
可蘇夢枕太過聰慧,僅僅是從報仇二字就聽出,這試劍者是衝著慕珂來的,他當即便擰著眉開口道:“死灰色的眼睛,應該是快劍客荊無命,你滅了金錢幫滿門,他來找你報仇是應該的,可不論如何,那些死在他劍下的路人都是無辜的。”
語罷,他看著慕珂,滿目的認真,讓她下意識的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荊無命是衝著你來的,要小心了。”
誰料,慕珂卻隻是抿著唇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大不了就是死一次。”
她自到達這個世界之後,就沒有死過哪怕一次,現如今想起荊無命的快劍,雖仍心有餘悸,但沒有想象中那麼惴惴不安。
荊無命突破了,可她也有在成長,和水母陰姬的那一戰讓她收獲良多,若是這個世界有經驗值,慕珂的等級早就已經突破滿級,到達了玩家拍馬不及的地步。
蘇夢枕不知慕珂的複活理論,隻當她是自恃武功高強,沒有把荊無命放在眼裡,索性也沒有再勸。
又聊了一些有的沒有的,臨分彆之際,慕珂對蘇夢枕道:“你住在哪裡,有時間我可以去找你玩嗎?”
回應她的,是蘇夢枕可疑的沉默。
現如今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按照他樓主的身份,最好的選擇就是將慕珂勸說到了他這邊,幫他去對付六分半堂。
可是,這到底都是他的私事,蘇夢枕不想讓這樣一個不過二八芳華的姑娘去替他賣命,她雖殺過殺不少人,可金錢幫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
可他與六分半堂的糾葛,已經不僅僅是靠善惡就能區分的了。
如果慕珂與他走的近了,少不免要被六分半堂盯上,到時候就算她不樂意,也會被拉進這場戰鬥的硝煙之中。
見他不答,慕珂也不再自討沒趣的追問,與他請辭之後,便帶著失落離去了。
可是就連蘇夢枕也沒能想到,慕珂自入京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六分半堂的人盯上了。
*
一路朝著城西而去,她入住的那家客棧就在此處,卻在途徑集市之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因為,慕珂瞧見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白衣出塵的男子,正站在一家販賣脂粉的攤販前低著頭,任憑老板如何與他交談,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起頭過。
即使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衣擺處,隻露出的上半張臉,就已經好看的足以讓人目不轉睛。
“狄公子可是要買脂粉,可據我所知您並未成婚,這脂粉可是送給雷姑娘的?”
小販笑著與之客套道。
在這京城裡,沒有人不認識狄飛驚,就算他鮮少露麵,江湖人能得見他容顏的人少之又少,可當狄飛驚站在那裡時,誰都會知道那就是狄飛驚。
因為,與人交談時一直低著頭,卻又沒有人忍心責怪的,也隻有狄飛驚一人。
“我想送禮物給一位初次見麵的姑娘,可是卻又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他的聲音一如他的人一樣,清冷出塵,十分的動聽。
小販一愣,為了攬客,笑嘻嘻的開口道:“這天底下的女人,就沒有不愛塗脂抹粉,我這裡的胭脂都是上好的,你買一盒送過去,保證成事。”
他口中的成事,指的是姻緣。
狄飛驚現如今的年齡也不小了,小販估摸著他是起了成婚的念頭,這才會這麼說。
誰料,狄飛驚思索片刻後卻回道:“她沒有上過妝,應當是不愛的。”
不愛塗脂抹粉,這位爺卻偏要杵在他的脂粉攤子上,這可不是給人找不痛快嗎?
小販笑容一僵,可到底沒有生出趕客的心思。
因為,眼前的人就是有著這樣的魔力,以至於這天底下,沒有人會忍心責怪狄飛驚。
歎了口氣,小販認命的和狄飛驚探討起了姑娘家喜愛的玩意。
“那珠釵呢?”
“未曾見她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