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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勢對某些人來說,就像血腥味之於野獸,隻要被他們稍微嗅到一點兒味道,就會在第一時間蹤過來。
哪怕你的態度再冷淡,也根本打擊不了他們這種趨之若鶩的激情。
此時的陸建軍就是這樣的野獸,即便他披著一張痛心疾首的臉。
他跪在地上,朝麵前坐在沙發上的陸老爺子磕頭。
“爸,當年是我鬼迷心竅,可我也是萬不得已啊。”
“畢竟有母女兩要照顧,您也不希望她們受到牽連吧?”
“爸,您就原諒我吧。”
四十來歲的他,平日在外麵也是意氣風發、被人恭敬以待的人,此時又哭又求,醜態百出,如同一個拿不著糖無理取鬨的三歲孩童。
陸明野抱著胳膊靠在牆上,冷冷地看著陸建軍。
他根本不擔心爺爺會鬆口。
四歲開始就在陸老爺子身邊,他非常了解他,這是一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他顧念親情,他會心軟,但前提是這個人值得他如此。
而陸建軍顯然不值得。
果然,無論陸建軍怎麼哀求,陸老爺子隻一句話,“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
再這話說到第三遍的時候,他終於失去了耐心,喊勤務兵把陸建軍趕走。
“以後這個人不允許進來。”
陸老爺子沉著臉吩咐。
年輕的勤務兵立正敬禮,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陸建軍的身側,伸手去拽他。
陸建軍一開始沒有當一回事,以為老爺子隻是發發怒氣罷了。可當勤務兵的手碰到他的胳膊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是來真的。
手跟鐵鉗子一樣,夾住他的胳膊讓他無法掙脫,隻能被動地被拉起來,被扯著往門的方向走。
若是前幾年,他還有自信能和這個人過幾招,可是這些年他把心思都放在鑽營上頭,疏於訓練,自知無法和身邊這個正當年少的兵抗衡。
他隻能被扯著往外拉,卻一麵走一麵不甘心地回頭喊陸老爺子。
喊了幾聲,見後者沒有反應,便又求助陸明野。
“明野,你替爸說句好話啊!”
陸明野隻有一句話:“我沒有爸。”
說完了,便扶著陸老爺子回了臥室。
外頭陸建軍沒了聲音,大概是覺得今日無望了,接著聽到一聲關門的聲音,然後是軍靴在院子裡的踢踏聲—這是勤務兵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祖孫兩個都默契地沒有說話,聽著外麵的聲音漸漸地消失,最後歸於一片寂靜。
最後還是陸明野先開口,他隻喊了一聲“爺爺”,就被陸老爺子揮手打斷。
“我沒事,你去睡吧。”陸老爺子的聲音不複剛在客廳時候的冷硬,反而透著一股疲憊。
陸明野停頓了一瞬,轉身走了,輕輕地替爺爺帶上房門。
爺爺雖然外表上表現得十分冷漠,可是陸建軍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小時候也曾經抱在懷裡過,希冀過。
而陸建軍卻一次又一次地給爺爺心上捅刀子。
如果說多年前陸建軍為了自保、主動和爺爺斷絕關係是第一刀,那麼今天,他恬不知恥地哀求就是第二刀。
而這第二刀比第一刀傷害更大。
陸明野並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在爺爺的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裡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料想爺爺是脫衣服睡覺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一一把燈關掉,客廳裡陷入黑暗,他房間裡的光順著門縫漏出來,成為唯一的光源。
陸明野突然感到一陣冷清。
他想他媳婦了。
*
孟妍越來越忙。
自從那天她和梅老正式確定了師徒關係之後,這位老爺子好像終於有了正大光明督促她的理由,每日除了讓孟妍跟著去田裡之外,還要給她留一堆作業。
基本上就是指定看某某書、幾天看完、必須寫筆記這種要求。
所以,孟妍隔三差五要抽空去縣裡圖書館借書,晚上看書看到十一二點,第二天還要早起複習前一天的筆記-包括白天從專家們身上學到的、以及看書學到的知識。
也虧得這身體年輕、底子好,若是再老個五六歲,孟妍都覺得自己要猝死。
陳大娘看了心疼不已。可心疼歸心疼,她也知道梅老這是在不遺餘力地教孫女兒。
她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隻好在飯食上給孫女增加營養。
紅糖燉雞蛋是每天早晨必須要吃的,再配上一個炒青菜,就是孟妍最愛的早餐。
吃了熱乎乎的一碗,孟妍直接去了田裡。
七點不到,田裡空無一人,除了鳥叫聲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再也聽不見彆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