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特彆喜歡吃韭菜盒子。”
沈小甜對陸辛說。
“因為我們學校門口就有賣韭菜盒子的……每天放學都能聞見韭菜盒子香噴噴的, 可是我外公總是不讓我吃,中午不能吃,因為下午要上課, 嘴裡不能臭臭的,晚上不能吃因為要回家吃晚飯,不能拿個韭菜盒子當飯吃。”
身後有車在路上行駛而過,陸辛看看手裡的韭菜盒子說:
“因為吃不著就特彆想吃,覺得自己特彆愛吃?”
“嗯。”沈小甜點點頭,手指戳著橋欄杆的空隙, “所以後來有一次,我外公晚上有事兒,讓我自己吃晚飯,我就美滋滋地去買了三塊錢的韭菜盒子。”
看著沈小甜用“喜滋滋”來形容自己,陸辛笑了。
“你心裡是有多美啊?”
“大概就是……我連走出學校都是一蹦一跳的那麼美吧。”
沈小甜的兩根手指頭模擬著“一蹦一跳”在橋欄上來來回回。
陸辛看看她白生生的手指頭,又把腦袋轉向了另一邊。
沈小甜的手指勾了一下, 被她收了起來。
“其實想一想,那時候每天都是一樣的生活, 上學, 放學, 吃應該吃的飯, 睡應該睡的覺, 像是在一條軌道上,那個在路邊我能看見能聞見但是吃不到的韭菜盒子,在我心裡,可能除了之外還有彆的意思吧?”
在這麼多年後都記得那個能買一摞韭菜盒子的晚上, 沈小甜覺得自己在潛意識裡大概真是這麼想的。
“那挺好啊。”陸辛說,“人嘛, 心裡有點兒念想是應該的。”
他低下頭,把一片落葉踢進了河水裡,水紋輕輕蕩漾開,不知道下麵是不是藏了一尾細魚。
“我小時候特彆喜歡秋天,因為秋天的時候我爺爺他們那個廠房門口就會擺很多的一串兒紅。
“一串紅是一種花,一盆一盆的,花蒂把是紅的,花從裡麵伸出來,像個長喇叭,也是紅的。我那時候吧,就特彆喜歡去把花從蒂把裡給□□,然後呢,底下那點白色的地方藏著蜜,咬碎了吸一下,是甜的。
“就為了這麼一點兒小玩意兒,我年年都盼著秋天。”
沈小甜看著陸辛,腦海中想象出另一張臉,比現在的陸辛小很多,沒有現在這種久經世俗的“野”氣,然後圍著一個小花盆,摘紅色的花往嘴裡放。
“原來你一直夢想當一個偷花賊啊。”
小甜老師看著自己課代表的表情有那麼一點痛心疾首,相比較而言,好像自己隻是想吃個韭菜盒子的想法還是要樸素很多的。
早餐吃完了,兩個人在韭菜的餘味的裡告彆,沈小甜要回家,陸辛要趕去彆的地方。。
“你這是……”
沈小甜看見了陸辛車上放著的一個木盒子,盒子不大,用塑料袋包了,綁在座位前麵一點的地方,相當於陸辛抱著它騎車。
“今天要去給一個老爺子做壽宴,這是今年在這兒的最後一個活兒了,你呢?我記得你上次說你原來的學校找你回去了,大概什麼時候走?”
“唔……”沈小甜歪頭看了一下陸辛,“你大概什麼時候走?”
陸辛說:“就這兩天吧,”
“哦。”沈小甜露出微笑,“我也差不多。”
……
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到”,要是放過了古人,這話還有種說法叫“中國人是不經念叨的”,不過沈小甜認為自己是遭遇了“墨菲定律”的詛咒――害怕發生的糟糕事情,還是發生了。
果然,集齊三次“被提起”,就能召喚出田心女士本尊。
“我讓人去給你送東西才知道,沈小甜你這段時間挺能乾啊,你覺得自己挺灑脫是不是,一撒手工作、生活統統不要啦,遭遇一點挫折就跑回老家去躲起來,我怎麼有你這麼厲害的女兒呢?”
沈小甜她媽,田心女士在電話裡就先對自己的女兒不能麵對困難的行為進行了深度批判。
“你和薑宏遠談了這麼多年,怎麼連個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啊?之前他在廣東你在北京的時候你們不是都還好好的麼?怎麼越湊到一起了,你們還鬨成了這個樣子?他在外麵有人了你都不知道麼?你這個女朋友是怎麼當的?啊?還有……”
田心女士對著自己的女兒一頓狂轟濫炸,沈小甜默默地聽著。
從來就是這個樣子的,這些年不管她遇到了什麼問題,她母親都會先從她的身上找出她的幾百個缺點,仿佛隻要她把這些問題都修正,她就不可能遇到那些不幸的事情。
如果沈小甜自己不願意被數落這些缺點,隻要表現出一點的抗拒和反對,就會被她母親痛斥為懦弱和逃避。
沈小甜甚至都已經習慣了。
拿著手機,她的臉上還能露出微笑。
“你回來,找薑宏遠談談,實在不行你們就來深圳談,我看著你們談,這麼多年的感情了,你和薑宏遠都要談婚論嫁了,多少人的眼裡你們都是一對,鬨成現在這個樣子太難看了,就算分手也得體體麵麵的,不要弄得到處丟人,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