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了那個家夥, 對陸辛來說是必有之事,畢竟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至於奪冠,他還真沒想過, 可是……
“我一想,我來都來了。”
他跟自己女朋友說起來的時候,笑容竟然有點羞澀。
是啊,來都來了……沈小甜的思維跟著他的話去轉,漸漸擺脫了剛剛難言的辛酸和難過。
其實拿冠軍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一個年輕人憑著自己一腔孤勇打亂了多少人的算盤?本來搭建好為那名廚進一步揚名的平台成了讓對方公司丟人現眼的現場, 彆人又怎麼能讓他好過呢?
決賽現場,有人提出來陸辛並不具備參賽資格,因為他在合意居並沒有勞動合同。
這還真是個漏洞。
差一點兒,陸辛就被逼退場了,這時,主辦方之一的金泰就站了出來。
“金泰的楊老板這人兒還很有意思, 他說參賽資格不重要,重點是他們這個比賽不能讓一個心有俠氣兒的年輕人倒在最後一步上, 所以, 我就成了他們金泰的餐飲總監。”
檳榔花豬骨湯端上來了, 沈小甜主動給陸辛盛了一碗, 野廚子笑著捧著湯, 臉上一點兒陰沉也沒有。
“現在想想,我覺得金泰老板還真會做生意,我還可以接著到處跑,他呢, 給我點兒工資,我就得一年四季給金泰家名下的私廚審菜單子, 還一審得審十年。”
十年的賣身契!
陸辛對著沈小甜眨眨眼。
沈小甜心裡泛起的酸和疼都被他給眨沒了,隻能說:“喝湯喝湯,後來呢?”
陸辛喝了口湯,接著說:“小馨考上了大學,找了個律師起訴她爹,說他多年來沒有儘到撫養義務,挖了一筆錢出來,夠她這些年讀書的了,我呢,在上海呆了幾個月,就又跑了。也就每年回去幾次,來回還讓金泰給我報銷點兒路費,名頭兒聽著是不錯,其實也就那樣兒,我還是個野廚子。”
“嗯,野廚子。”
“哢噠”兩個人的湯碗輕碰了一下。
算是沈小甜敬她家這個生了副俠肝義膽的野廚子,也是陸辛敬自己流離中不失本心的年少歲月。
陸辛的湯剛進嘴,沈小甜突然又說:“你隻有這一個職位麼?”
“噗。”
野廚子一歪身子,湯被他噴在了地上。
“也不是……”他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左右兩隻手各出了一根手指夾住那湯碗,放在了他的身前,一副自己坦白的樣子。
沈小甜吃了一口滑膩中透著濃香,濃香裡夾著清甜,清甜中含著椰子味兒的椰香雞油芋頭飯,說:
“那你今天打算交代幾個?”
“嗯……就先一個?”陸辛說,“其他都是我吃出來的,我舌頭好用,人家非要我幫點兒忙,拿個名頭留我,我也沒乾彆的,真的。”
沈小甜看起來很勉強地答應了他。
這家店做的最好吃的就是這個椰香雞油芋頭飯,檳榔豬骨湯隻能說是不錯,抱羅粉就……不過沈小甜也沒吃過正宗的抱羅粉,她覺得湯味兒有點鮮甜,和她平常吃的粉很不一樣。
來的時候兩個人是一前一後來的,離開餐廳是手拉著手走的。
廣州被稱為花城,一年到頭總是有花盛開的,這時候當家的正是粉色的異木棉,走在路邊都能看見熱鬨的花樹在人們的頭頂燦爛著。
好吧,準確地說是沈小甜的頭頂,陸辛還是要避過這些花枝的。
轉過一條小巷子,他們有人推著小車賣著一捧一捧的的花,大部分都是常見的菊花、百合,小小的白茉莉和蝴蝶似的薑花,倒是讓陸辛這個北方人覺得有些稀罕。
於是他一樣買了一束,都給了沈小甜。
“你送我花還一次送兩束啊?”
“我覺得都好看,那就都給你唄。”
沈小甜一手還拿著文件袋呢,陸辛抽走了文件袋,把兩束花塞在了她的懷裡。
“陸辛。”看著陸辛拿著那個文件袋,沈小甜叫了他一聲。
“怎麼了?”
“我就是覺得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捧著花,沈小甜的笑容很燦爛。
剛剛那一瞬間,沈小甜問自己,如果沒有遇到陸辛,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
知道自己交往了多年的男朋友從一開始對自己就處心積慮,謊言與背叛貫穿了她自以為的這許多年,她會做什麼?
她會憤怒,會鬱鬱不平,她的腦袋裡會裝滿了自己過去那些被辜負了的付出,甚至會想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薑宏遠下地獄。
世界上再美味的食物也不能讓她從這個漩渦中脫身,走在這個街頭,她不會看見諸般的美麗。
可她遇見了陸辛。
痛苦的根源被拿開,她擁抱的是花。
茉莉與薑花都是香的,醇、醛、酮、酯構築著馥鬱馨甜,就像現在的她。
“你說,我抱了這麼久的花,是不是也香香的?”
酒店房間門口,她問道。
男人微微傾身,深吸了一口氣,剛要點頭就愣住了。
“是不是很香。”
女孩兒問他。
柔軟的觸感在嘴唇上一觸即分,是甜的,是香的,是驚雷,劈在了陸辛的後腦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