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蠢蠢欲動想法的人徹底安分下來,不敢再冒頭。原本靠那個男人很近的一堆人頓時退避三舍,生怕跟這個惡魔對上視線。
果戈裡使喚著死人旁邊的幾個人把他的東西連帶著屍體都扔了出去,還笑著跟費奧多爾懷裡的幼崽念叨:“我們這是在做好事呢,你看到沒有,費奧多爾殺掉那家夥之後好多人在笑,眼裡全是痛快。”
天橋下的人驚訝地發現黑發紅眸少年的懷裡抱著一個孩子,他冒出一個腦袋來,似乎有點兒遺憾和難過,“那個人都沒有朋友呢,沒人會為他的死傷心……”
“我們的小野真善良,那確實是件很悲哀的事。幸好在我死後,還有小野會為我難過。”費奧多爾彎了彎眸子,也不知道是在高興什麼。
善良的幼崽聽不得這種話,他大逆不道地捂住養父的嘴巴,“父親不可以這麼說!父親……不會死的。”
他的嗓音又軟又可憐,似乎隱約有了點兒哭腔,像是無法接受父親會離開自己的事實,哪怕是聽聽就已經難過到說不出話來了。
濃長睫毛底下壓著的溫軟眼珠已經含了一汪淚水,晶瑩剔透到令人心折。
果戈裡不想看這家夥惡趣味發作欺負小孩,悶聲開始鋪被子。
“小野這麼關心我,讓我很欣慰呢。沒關係的,隻要你越來越厲害,就可以有保護我的實力了。而且我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弱小,父親同樣也是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哦。”費奧多爾知道小廢物腦子不夠靈光,說話的時候總是會放緩語速,讓年齡不大的幼崽也足以理解自己的話。
小廢物:幸虧穿來得早,不會說也聽得懂,否則就是雞同鴨講了。
“嗯,我明白了,請父親放心,小野一定會變強的。”人小鬼大的幼崽氣勢洶洶,捏著拳信誓旦旦地保證。
“啊,真不想再次打斷你們,可是我已經把床給鋪好了,早點休息恢複身體才行哦~”果戈裡笑眯眯地說,神情很無辜。
隻有身為同伴的費奧多爾才清楚這家貨本性有多惡劣,但是早點休息的確挺重要的。
他先一步把懷裡的幼崽塞進被子中間門,下麵墊了兩層被子,上麵又蓋了兩床,不過還是很冷。
小廢物縮進去還打了一個寒顫,費奧多爾躺在了他的左邊,也不見得有多暖和。這個俄羅斯人似乎身體不太好,手腳都是冰涼的。
幸好幼崽就像是一個小暖爐,在被窩裡躺了一會兒就升溫了。
他抱著費奧多爾的雙手,溫軟討喜地說:“給父親貼貼,手就沒那麼冰啦。”
溫暖的小手捧著自己冰冷冷的兩隻手,確實比一開始好多了。費奧多爾抱著幼崽,就像是捧了一個爐子,熱和得他喟歎一聲。
躺在右邊的果戈裡靜靜地看著他們,眼中情緒變幻莫測。
片刻後,他突然挑起話題:“真是的,我們剛來莫斯科就招惹到了一個組織。”
一句話就打消了那邊的溫情,氣氛驟然冷卻。
“難道你怕了?”費奧多爾挑眉,臉上還帶著淺淡的、滿不在乎的笑。
木木野怯怯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很不習慣這種在刀尖上起舞的行為。
果然連個反派追求的不隻有他們心目中的至高理想,還享受著追求刺激和危險的生活。
“當然不,如果我們連那些烏合之眾都對付不了,更彆提咱們之後要辦的事了。如果真害怕的話,還不如收拾包袱回老家。”果戈裡平淡地說,臉上的表情依舊笑吟吟的。
木木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插話:“那我也是可以幫助你們的吧,呐,我不會拖父親和叔叔的後腿的。一定要把小野帶上哦,我想和你們一起戰鬥!”
幼崽明明很困倦了,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卷翹的眼睫微顫,還是強忍著沒有睡去。
費奧多爾特彆喜歡揉這個養子的頭發,他輕聲道:“嗯,我會帶上小野的。”
他話鋒一轉,“不過,現在你最大的任務就是睡覺。隻有睡飽了養足精神,才能又強健的體魄來保護我。”
好~幼崽軟糯地說完這個字後,倒頭就睡。
費奧多爾他們也很困了,倒不像幼崽那麼誇張,沒心沒肺在危險的情況下都能直接睡著,不過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為身邊都是信任的人,才敢完全鬆懈吧。
但是成熟可靠的大人卻不能像小孩子那樣放鬆了,他們肌肉一直都是緊繃的,並且時時刻刻保持著淺眠的狀態,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立刻醒過來。
…………
木木野不清楚兩人怎麼做的,當他早晨仍然縮在費奧多爾懷裡渾渾噩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找到了溫暖的、可以遮風擋雨的住所了。
雖然不是什麼彆墅獨棟,但是能找到一個乾淨溫暖的屋子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他們找的地方身處莫斯科的外圍,在每個光鮮亮麗的城市中都有那麼一個藏汙納垢的隱秘之處,那裡多是窮人和可憐人居住的地方——被稱之為貧民窟,是哪些所謂的上層人士看了一眼就會皺眉,並且永遠不會踏足之地。
木木野看了看這個木屋,比其他幾乎隻用幾塊木板達成的棚子要好很多。
真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小家,類似於後世的三室兩廳,還有廚房陽台跟獨立的衛生間門。能在貧民窟裡找出來一棟這樣的房子,果然反派的實力不容小覷。
“終於不用風餐露宿了。”果戈裡插腰感慨,這段日子也累得夠嗆呢。
木屋裡有一股黴味兒,幸好還算得上是乾淨整潔,打開屋子透透風就行。
兩個少年首先麵臨的問題是這間門屋子過好的生態環境,比如說耗子、蟑螂窩以及蟲子,是小廢物看上一眼就要沒半條命的程度。
對不起了,我的老父親。既然養了我這個廢物兒子,那麼就得做好被麻煩的心理準備。
小廢物直接扒著費奧多爾的大腿,使勁往他身上鑽。最後被對方安穩地抱在懷裡才放鬆下來,這就迫使他隻能單手完成清理活動。
這還是那孩子第一次不那麼懂事、可憐兮兮地非要彆人抱著,顫聲跟養父說:“父親,我怕……”
費奧多爾抹去他腮邊的淚珠,溫和道:“有我在。”
果戈裡笑嘻嘻的,“小野。是男孩子的話就要堅強哦,怎麼能夠因為害怕這些蟲子就退縮了呢。沒關係的,你看它們很容易就被消滅了。”
兩個少年很清楚對付蟲鼠的手段,還必須得斬草除根才行,否則明年春風吹又生。
果戈裡說話的時候,正笑著往蟑螂被踩扁的屍體上澆開水。這倒不是他們變態的癖好,不這樣做的話,興許裡麵殘存的成百上千蟲卵就會在某一天孵化出來,爬滿房子的陰暗角落。
木木野委屈地癟嘴,又想哭了。
幼崽的嬌氣性格占據上風,他一點兒都不想看見那些生物,更彆提被對方嘲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小野沒必要感到難過,你這樣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不用傷心。長大了儘量克服就好了,沒必要一直惦記。”費奧多爾警告似的看了一眼挑逗幼崽的同伴。
果戈裡鼓著腮幫,費奧多爾這家夥根本就是踩著他上位吧,這也太狡猾了。自己表現得壞一點,那家夥就可以更完美地獲得好感了。
他切一聲,果斷閉嘴。
他們來莫斯科就是為了調查這裡有沒有跟他們相似的同類,以及一切可以變強的手段和途徑。現在總算可以專心地去尋找、試探了。
風急雪密,月光都被遮掩得朦朦朧朧。
蒼白修長的手將窗戶“啪”地關上,費奧多爾縮進溫暖的被窩裡。
幸好他乖巧可愛的養子已經在床上滾了一圈,被單淩亂,但裡麵全是舒適的熱氣。
幼崽沉沉地睡著,嘴巴紅潤又小,眼睫卷翹細密,就像是一把小扇子。睡起來的模樣很乖,比天使還柔軟。
費奧多爾散發著寒氣的雙手觸摸到木木野的臉頰上,小孩頓時就被凍得一縮,眉心都緊緊擰著,似乎隨時都要清醒過來。
“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話到一半,他就止住了自己的假設。
根本沒有如果,假使木木野缺乏異能力,對方根本就不可能入他的眼,他們也不會再相遇……
劈劈啪啪的雪粒子飛濺在窗戶上,聲音不算嘈雜,朦朧的星光隱隱綽綽,拖拽著光芒的尾巴。
他們睡了一個好覺。
之後的一段時間門裡,費奧多爾和果戈裡一直早出晚歸,回家時總是披星戴月。
“父親,是這樣嗎?”
哪位黑發紅眸的年輕養父也沒忘記操.練他的孩子,他的行為就好像不認為對方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訓練手段無所不用極其,打壓、教訓、恩寵、鼓勵。
約摸隻有少年大腿高的幼崽額頭上冒出顆顆汗珠,肉乎乎的小手都在顫抖,從他的五指指尖裡伸出一根一根的透明絲線。
他在艱難掌控著異能力,細微如發地操縱。
“對,你要每天都使用自己的異能力。融合它、接納它,把它當作身體的一部分,就像使用你的手和腳那樣。”
費奧多爾葡萄紅的眼珠子裡閃過一絲滿意,這孩子天分很好,許多事教一遍就能理解了。
木木野抿嘴,不太理解反派對自己的要求是什麼,就算他變強了,也不見得對方有驅使自己的打算。
“我是你的養父,做的一切都不會害你。隻有你自己強大了,才能徹底保護好自己,不再受彆人欺負。”費奧多爾眼裡有著期許。
看上去和全心全意為孩子打算的好父親沒兩樣。
稍微被養好了些、但依然瘦小的孩子從地上爬起來,手心是殘酷訓練之後的傷痕累累。
他仰著頭,很誠懇地問:“強大了就能保護父親嗎?”
黝黑亮麗的眼瞳裡純淨清透,任何汙穢都不能染臟他。
費奧多爾愣住,就連果戈裡臉上都出現錯愕的表情。
不過後者突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小廢物有點兒不高興,衝過去抱住果戈裡的大腿,警告對方不許再笑了。
他還以為叔叔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隻有費奧多爾才能明白果戈裡譏笑的對象是自己,他麵色不善地看著果戈裡,不去看幼崽清澈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