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伸出手,指了指遠處的一棟樓。
奚嘉轉頭看到裴玉已經越走越遠,根本沒注意到他這裡的情況。反正隻是送一個小孩回家,不需要多長時間,於是他直接抱起小男孩往那棟樓走去。
這小男孩的臉上也有一層淡淡的陰氣,他好像從沒被人這麼抱過,小腦袋死死地埋在奚嘉的懷裡,不敢說一個字,但是當奚嘉問他住在哪一層時,他又會抬起頭,指向某個方向。
三分鐘後,奚嘉走出電梯。
電梯門在他的身後很快關上,光線陡然一暗,奚嘉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緩慢地低下頭,看向那盆放在牆角的黑色紙錢。
這一層隻有兩戶人家,那灰色的鐵盆就放在兩戶人家的中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焦味,白色的紙錢被燒成了黑色灰燼,隻留下一點點邊緣沒有黑化。燒儘的紙灰在空中輕輕飄蕩,天花板上的燈壞了,一絲陽光從樓梯間隱隱約約地照射過來,與不知哪兒響起的滴水聲摻雜在一起,更加陰森。
寂靜,冰冷,沒有人氣。
奚嘉垂著眸子,淡淡問道:“哪一家?”
小男孩指向前方。
奚嘉平靜地抱著小孩,走到了那戶人家的門前,輕輕敲響大門。
屋內似乎沒有人,“咚咚”的敲門聲在樓道間一聲聲地回蕩。明明是在狹窄的樓房裡,此刻卻不知從哪兒刮起一陣冷冷的風,從奚嘉的腳底往上衝去,黑色的陰風衝到他的胸口時,奚嘉眯起眸子,手指間纏繞起血色的氣息。
正在此時,一顆青銅骰子卻突然從他的衣服裡跳了出來,懸浮在空中,猛地一震。
轟!
那股陰風瞬間破散,無相青黎扭了兩下,回到了他的衣服裡。
這時,大門內部傳來一道粗重的腳步聲。好像有什麼重物在地上拖行,鐵塊似的腳步聲砰砰砰地砸在地上,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最終停在了門前。貓眼慢慢變黑,有什麼人透過這小小的圓孔,看著門外的奚嘉。
“吱呀——”
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年輕憔悴的女人站在門口,冷漠地看著奚嘉。
小男孩掙紮著從奚嘉的懷裡跳下,快速地走進門,躲在女人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彈出腦袋,膽怯地看著奚嘉。
奚嘉看著這女人,這女人也看著他。
女人的右臂被繃帶纏著掛在脖子上,烏黑的眼睛裡沒有一點光彩,仿佛沉甸甸的死水,冷冷地盯著奚嘉。她化著濃烈的妝,兩頰血紅,臉色卻白得嚇人,好像一具因為即將入殮而化著濃妝的女屍,就這麼靜靜地盯著。
空氣裡全是紙灰的焦味,良久,奚嘉笑了:“小朋友剛剛不小心撞到了地上。”
女人依舊死死地盯著他,沒有說話。
奚嘉又笑道:“這層樓是有誰最近去世了嗎?”
女人無聲地盯著他。
許久後,就在奚嘉打算再次開口詢問時,小男孩伸出手指,指了指對麵的大門。女人粗糙冰冷的聲音響起:“對麵家的爺爺,三天前死了。”
奚嘉神色一怔,剛抬起頭,隻聽“砰”的一聲,那扇大門猛地在他麵前關上。
“叮——”
電梯忽然奚嘉的身後停住。
他還站在這扇門前,根本沒有去碰電梯按鈕,那電梯就已然停在這一層。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從腳底爬上頭頂,樓道裡明明沒有風,但牆角的鐵盆中,紙灰卻在空中劇烈地飄蕩起來,一點點地灑在奚嘉的頭發上。
哐當一聲,電梯大門在他的身後突然開啟。奚嘉神色凝重地轉過身,手指握緊成拳,森冷的血色氣息在手指間纏繞,他還未看清,就聽到一道激動的聲音。
“我說什麼來著?我肯定能找到!誒?奚嘉你怎麼也在這,你不可能也找到了吧?啊!你看!這裡有紙錢,肯定剛死過人,就這兩戶人家之一了,絕對有問題。我的羅盤指針一到這就紊亂起來,這厲鬼的陰氣太強了,我平生所見,隻比你一個人弱。”
奚嘉:“……”
單眼皮的裴神棍嘰嘰喳喳地說著,剛才好不容易起來一點的詭異氣氛,瞬間消散:“我這羅盤要是碰到你,那就不是紊亂的問題了,那得報廢。你可彆把無相青黎摘下來否則我的羅盤要是真報廢了,我沒地方哭去。你這個人,陰氣強得比鬼還厲害,這也就是我厲害,沒直接把你當鬼捉了,隻要換個人……”
奚嘉忍無可忍:“……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