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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前山派坐落在華夏邊境, 自從九遺君和連晨真君兩個老一代的天師相繼去世後,這個門派深居淺出,與玄學界的聯絡就不多了。天師們抵達滇省後, 遇到的第一個難題竟不是怎麼救蛐閼婢和岐山道人,也不是思考前山派究竟有什麼陰謀, 而是――

“前山派到底在何處?”

不醒大師撥了撥佛珠:“是啊,前山派到底在何處?”

眾人麵麵相覷, 燭楓道人上前一步,大義凜然道:“讓貧道來算一卦!”

十分鐘後,燭楓道人歎氣道:“可惡, 那前山派的蹤跡被掩藏了。沒想到陽澤還有那般厲害的手段, 能將氣息掩蓋到如此地步,貧道居然算不出來!”

奚嘉:“……”所以你們根本連人家住在哪兒都不知道,就跑過來上門打架嗎……

算不出具體地址, 唯二和前山派比較熟悉的蛐閼婢、岐山道人此刻都失蹤了。不醒大師以前和連晨真君關係也不錯, 但幾十年過去, 他哪裡還記得前山派在哪兒。

奚嘉問道:“不醒前輩,你可記得前山派在哪個市?縮小一下範圍也好。”

不醒大師理直氣壯道:“貧僧不記得了。”

奚嘉:“……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醒大師想了想,突然道:“那附近有一片很大的森林!”

奚嘉:“……”

你特麼說了等於沒說!!!

不能坐以待斃,天師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比如滇省一共有十六個市,每個人分兩個市去找找,總能找到。

這個不靠譜的主意大家居然都覺得不錯,紛紛響應。奚嘉站在一旁,以手捂麵:這群天師在蘇城找個荷花池都能找一個小時, 現在找整個滇省,那得找多久?找到的時候, 蛐閼婢和岐山道人屍體都涼了好嗎!

因為蘇城的陣法和極陰之體有關,奚嘉才會跟來滇省,看看是否和自己有關係。他沉思了許久,眼看著不醒大師已經開始分配工作,把天師們安排到滇省不同的地級市尋找前山派,他突然靈光一閃,問道:“我以前聽岐山前輩說過,以前,陽澤當過墨鬥榜第一?”

不醒大師看向他,頷首:“不錯。墨鬥榜隻記錄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天師的捉鬼成績,陽澤小友當初也是實力不俗,在葉小友登上墨鬥榜前,他當過一段時間的第一。唉,他如今為何會做出這等事來……”

奚嘉更關注的是:“那四年前陽澤和玄學界的關係還是很密切的了?”

不醒大師點點頭。

奚嘉微微一笑,轉首看向葉鏡之。葉鏡之朝他輕輕點頭,早已懂了他的意思,也認可了他的話。

奚嘉抬步上前,說道:“我想,陽澤以前可能在天工齋買過東西。天工快遞,送貨上門,隻要他買過,或許就留下了前山派的地址。”

所有天師:“……”

天工齋齋主鬥墨道人:“老夫這就讓度量衡去查一查陽澤留下來的快遞地址!”

天工齋不愧是玄學界的阿裡巴巴,短短五分鐘,鬥墨道人就收到了自家徒弟發來的消息。姓名、電話、地址精細到戶,鬥墨道人摸著自己的長胡子,洋洋自得道:“哈哈哈,關鍵時候,還是得看老夫的。”

其他天師很想反駁,但又沒法說,隻能在心裡暗自罵陽澤。

燭照真人走在最後,小聲嘀咕:“這個陽澤小友,做事真是太不嚴謹了。知道反派該是什麼樣的嗎?既然是個反派,怎麼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他們天工齋買東西,還留下地址,讓鬥墨這個老家夥發現……”碎碎念了一路後,燭照真人得出結論:“這屆反派不行!”

奚嘉:“……”今天份的藥丸,嘉哥吃下了。

有了詳細的地址,葉鏡之抱著奚嘉,一群人烏泱泱地飛去了前山派所在的山林。臨近時,果然看到一大片茂密蔥蘢的森林,在群山和綠樹掩映之間,一個小小的道觀藏在其中,難以察覺。

前山派的模樣大大出乎奚嘉的預料,經曆了老式住宅樓(無相山)和摩天大廈(天機門)的雙重洗禮後,嘉哥完全想不到,玄學界居然還有一個這麼像門派的門派。

前山派人煙稀少,聽說這一屆的年輕弟子隻有陽澤一人。眾人落在道館前的廣場上,四周都是落葉,蕭瑟淒寒。大家再抬頭一看,隻見道觀大門敞開,坦坦蕩蕩地任君進入,唱的一出鴻門宴、空城計。

不醒大師臉色微沉:“蛐愕烙押歪山道友都在此地失蹤,如今前山派又大門敞開,裡麵定然有陷阱。”

這種瞎子都能看出來的陷阱,燭楓道人也看得懂。不過他更關心的是:“那陽澤雖說天賦異稟,以前也當過墨鬥第一,但他怎會如此厲害?以貧道所見,前山派擅長風水和蠱毒,蛐愫歪山定然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他暗算。我等隻要提高警惕,絕不會出事。”

天師們開始討論到底要不要進門。前山派明顯是擺了個鴻門宴,裡頭絕對有古怪,他們要是進去了肯定會碰到陷阱。

大家商量了一會兒後,不醒大師轉首看向葉鏡之:“葉小友,你覺得如何?”

葉鏡之一直和奚嘉在旁邊默默站著,聽這群前輩天師講話。突然被點名,他抬起頭,淡淡道:“蘇城之事,加上蛐闈氨病⑨山前輩的失蹤,這件事九成可能與前山派有關。如今我們來到前山派,陽澤又擺出這樣的鴻門宴,很明顯是請君入甕。然而,我們除了進去,沒有彆的選擇。我認為,應該進去。”

進去的話,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可能會遇到陷阱,那就看孰強孰弱了。

不進去的話,大家千裡迢迢跑到滇省是來乾什麼的?看看風景?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那還不如直接回家睡大頭覺,不管這檔子破事了。

要弄清楚真相,就必須進去,但進去前,大家還要做好準備。

江家家主擅長陣法,給所有人布下了一個大陣,免得突發意外。他道:“奚小友,你陰氣重,來來來,往這裡站,當個陣眼。”奚嘉走過去,葉鏡之也屁顛顛地跟過去。

除了布陣,天師們還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法寶。像鬥墨道人、燭楓真人這種不擅長打架的天師,他們並沒有進去。他們進去了也是送人頭、拖後腿,就留在門外,要是情況不對,還能進來救人。

布置完這個固若金湯的玄武大陣後,江家家主滿意地點點頭:“諸位道友,我們走!”

十幾個天師舉著法寶,浩浩蕩蕩、趾高氣揚地走進了前山派的大門。在他們進入大門的下一刻,“砰”的一聲巨響,大門在他們的身後陡然關上。眾人齊齊一愣,很快回過神來,畢竟他們早就知道,這扇門裡有陷阱。

江家家主操持著玄武大陣,縮在陣法裡,高聲道:“陽澤,出來。蛐愕烙押歪山那個老家夥可在你這裡?你快將他們放出來,我等饒你一命!”

良久,沒得到一絲回音。

諸位天師互視一眼,再齊刷刷地往前走。前山派的正殿大門緊緊闔上,看不見裡麵的情景,眾人在這扇門前停下,江家家主再次喊道:“蛐愕烙眩岐山,你們兩在不在裡麵?陽澤小友,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啊!”

不醒大師忍不住道:“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江家家主不理他,繼續對著裡麵叫喝:“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陽澤小友,你再不出來,抓到你以後,我等會嚴厲處罰你,讓你魂飛魄散,你怕不怕?”

眼看著裡頭還是沒動靜,葉鏡之陪著奚嘉站在大陣的最前方,淡定地伸出手,將正殿大門推開。“吱呀”一聲,天師們紛紛警戒,葉鏡之抬眸一看,驚訝道:“蛐闈氨玻岐山前輩?”

聽了這話,其他天師也趕緊看向正殿的角落。隻見蛐閼婢和岐山道人很沒形象地被捆成了一顆粽子,扔在牆角,似乎精神不行,一副蔫蔫的樣子。見他們開門了,蛐閼婢趕緊道:“不要進來!快走!”

話音剛落,一道無形的屏障籠罩在整個前山派上空。

砰!

江家家主布下的玄武大陣驟然破碎,他不敢置信道:“老夫的玄武大陣……怎麼可能!”

大殿前方,一個高瘦的身影從台階上緩緩走下,慢慢走出了陰影。陽澤神色平靜地看著這群進入前山派的天師,他的目光在奚嘉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很快錯開。

陽澤微笑道:“諸位前輩,不知今日來我前山派,是有何事?”說話溫文爾雅,好像真的很驚訝為什麼這麼多天師都來到自家門派。

不醒大師神色微冷。既然沒了陣法,他乾脆上前一步,聲音平淡:“陽澤小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此刻將蛐愕烙押歪山道友都捆了扔在牆角,敢問你是想做什麼?”

陽澤笑道:“我並沒有將蛐闈氨埠歪山前輩捆了扔在牆角。”

不醒大師撥動佛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友境界不錯,竟能這樣睜眼瞎。蛐愕烙押歪山道友不是被你捆了扔在牆角的,那我等此刻見到的到底是什麼?”

陽澤反問:“不醒前輩,你看到他們被捆了扔在牆角,就一定是晚輩做的了嗎?”

不醒大師:“那你倒是說說,是誰將他們二人捆了扔在……”

“夠了!”岐山道人鬱悶得快喘不過氣,瞪著不醒大師便道:“你個老禿驢,你有必要說這麼多遍‘捆了扔在牆角’麼!老夫不過是一時大意,才被九遺君給捉了,你這個老禿驢,還有你,陽澤!你們再說一遍,等老夫出去,老夫和你們不死不休!”

不醒大師咳嗽了兩聲,其他天師也都咳嗽兩聲:“岐山道友,我等真的沒有看到你今天被捆了扔在牆角,真的沒有。”

岐山道人:“……”

被無辜牽連的蛐閼婢:“……”

奚嘉:“……”

嘉哥還沒來得及吐槽這群不靠譜的天師,大敵當前,竟然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便聽不醒大師冷冷說道:“九遺君,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奚嘉一愣,這才明白這些天師剛才其實聽清楚了岐山道人的話,岐山道人也是故意告訴他們九遺君在這裡。嘉哥被這群難得靠譜的天師感動得不能自已,不過多時,隻見一個白頭發白胡子的老頭一邊冷笑,一邊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當他真正出現在空氣裡的那一刻,所有天師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竟然真的是你,九遺君!”

“不是老夫,還有誰能把蛐怵α巳釉誶澆牽俊

蛐閼婢:“……”

貧道有句MMP的話,今天一定要講!

和玄學界天師們緊張的氛圍不同,九遺君出現後,十分鎮定,絲毫沒有被人發現的驚慌。他抬步走到蛐閼婢跟前,又晃了晃走回自家徒弟跟前。他每動一下,玄學界的天師們就緊張一下,各個不敢放鬆。

葉鏡之不動聲色地將奚嘉拉到自己身後:“嘉嘉,不要怕。”

奚嘉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九遺君。

這兩天他才其他天師口中聽說了這位天師的名字和事跡,雖然他不大明白一個應該在三十年前就死去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他是第一次聽葉鏡之用這麼嚴肅的聲音對他說話,好像這個人真的極其恐怖,難以招架。

奚嘉雙眸微眯,定了定神,看向不遠處的九遺君。

那九遺君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有點不苟言笑。他的身上陰氣並不重,仿佛全部收斂在了身體裡。奚嘉呢喃道:“……他不是鬼?”

葉鏡之思索道:“他三十年前就死了,應當是鬼,隻是不知為何,和其他鬼似乎不大一樣。”

知道對方是鬼,嘉哥的心就放了一半。

橫豎就是個鬼罷了,再牛能牛到哪兒去?

對於嘉哥來說,沒有什麼是一拳頭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拳頭。

奚嘉安安心心地站在葉鏡之身後,隻當自己是來打醬油的。誰料他還沒走神幾秒鐘,九遺君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道刺骨的寒意從他的腳底快速向上攀爬,令他頭皮一麻:“找到你了,極陰之體!”

下一刻,一陣強大的吸力將奚嘉吸得向前飛去,葉鏡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奚嘉的手臂。其餘天師也驚訝地趕緊施法布陣,但他們念出咒語後,紛紛傻眼:“怎麼回事,貧道/老夫的法力怎麼會削減到如此地步!”

葉鏡之運轉起身體裡的法力,與那股吸力抗衡,想要將奚嘉拉回來。可是他竟然也發現自己身體裡的法力削弱到了原本的兩成,而且蜷縮在經脈之中,極難調動。

奚嘉緊緊地拉著葉鏡之的手,然而身後那股力量卻越來越大,忽然間,力量猛地增強。

葉鏡之突然抬頭:“嘉嘉!”

滔天煞氣從葉鏡之的右眼裡爆發出來,血色侵染上這隻眼睛,很快將它染紅。恐怖磅礴的煞氣圍繞在葉鏡之的身旁,代替法力,與那股吸力相抗衡。

看到這一幕,九遺君笑道:“哦?陽澤,這就是你所說的三煞之體?”

陽澤低著頭站在一邊,沒有回答。

九遺君冷笑道:“他易淩子收了個好徒弟又如何!你這小輩不過二十多歲,再過十年你才有資格和老夫一較高下!”話音落下,九遺君一掌向前拍去,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拉住了奚嘉的衣領,強大的法力轟然間將所有煞氣擊散,奚嘉也被抓了過去。

九遺君手指一動,就施了一道咒,將奚嘉身體定住。

葉鏡之焦急不已,右眼紅得快要滴血:“嘉嘉!”

修煉過《陰煞九合》後,葉鏡之的歲煞被壓在了身體內部,等著他以後慢慢修煉吸收。如果換做三個月前葉鏡之還沒修煉這門功法,沒有將歲煞壓製,九遺君法力再高也抵擋不了歲煞,可如今九遺君一把就將奚嘉搶走了。

葉鏡之急得就要上去追,九遺君動作比他更快,讓他根本追不到。

等到兩人在前山派的正殿裡跑了十個來回後,葉鏡之翻手取出無相青黎,雙目冰冷,就要打向九遺君。九遺君卻淡笑著看著他手中的青銅骰子:“無相青黎。”

無相青黎高冷地抖了抖,不理他。

九遺君毫不在意,他抬頭看向葉鏡之:“易淩子的徒弟,當年老夫和你師父交手,他都無法殺了老夫。如今你不過才二十多歲,還想與老夫動手嗎?”

葉鏡之一指點在無相青黎的某一麵上,麵若寒霜地盯著不遠處的九遺君,緩緩地從青銅骰子裡拔出一把金色長劍:“放了嘉嘉。”

九遺君笑了:“若是你的功力沒被削弱,老夫還可以陪你玩一玩。你如今已然是窮途末路,老夫要碾壓你們,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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