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和宋謙君商議好後續計劃, 便帶著泰克和克莉斯娜回了景園。
阿爾·亞特早早就在景園大門等候,神色少見的緊繃嚴肅。
他以心臟做手杖杖心的事情暴露了,阿霄雖沒在電話裡說什麼, 但他可不覺得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他這位可愛的主人啊, 隻是覺得事情需要當麵談, 電話裡根本說不清楚而已。
阿爾·亞特這幾天一直在反複思索這件事。
他當然是不想把心臟取回來的。
他身為管家, 無法時刻陪在阿霄身邊,和她一起麵對危機和戰鬥, 那就必須保證阿霄的安全無虞。
在阿爾·亞特的心裡,以他自己的性命換取景霄的生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他早就死在當年的大戰中了, 靈魂也在時光長河中受儘折磨, 是景霄帶著係統找到他、救出他,讓他的生命和靈魂重回世間。
他的性命屬於景霄, 靈魂屬於景霄, 整個人都是景霄的,為她付出生命又有什麼不對?
更何況, 他的心, 都是阿霄的啊。
為了心愛的人, 彆說付出生命,就是付出靈魂,阿爾·亞特也毫不猶豫, 在所不惜。
但景霄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對於景霄來說, 她寧願是自己為阿爾·亞特付出生命, 也不想看到阿爾·亞特為救她而死。
景霄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可對於阿爾·亞特來說,為所愛之人付出,是理所應當的事,為救愛人而死,也是他心甘情願的。
兩個人的分歧點就這樣產生,且都已經預料到了並不好說服對方。
景霄開車到達景園時,就見阿爾·亞特站在大門外。
陽光,綠樹,花牆下,他露出溫柔的笑容。
那張俊美的臉龐在陽光下似乎能發光,那身白底墨綠花紋的管家製服,顯得他修長的身材更吸引人,再加上製服誘惑和他空靈優雅的氣質,此刻的阿爾·亞特堪稱魅力爆表。
當他露出笑容,那抹溫柔幾乎讓周圍一切都變得溫柔起來。
陽光更暖了,清風更柔了,連牆上的花都嬌美了,仿佛是一整個世界的柔情都在對著景霄傾瀉而來,輕輕地擁抱住她,融化她的心。
景霄的心臟重重一跳,有那麼幾秒鐘,她的眼中隻剩下阿爾·亞特,其他所有一切都化作了虛影,不再重要。
直到副駕駛座上的克莉斯娜一聲大叫:“啊!傳說中的精靈族美人計!呸呸呸,阿爾·亞特太不要臉了,居然對著姐姐用美男計!”
剛剛回過神的景霄:“……”
卡車車鬥裡的泰克:“……”
正極力展現自身魅力的阿爾·亞特:“……”
三個人齊刷刷看了一眼克莉斯娜。
景霄假裝鎮定沒臉紅。
泰克捂著嘴努力忍笑。
阿爾·亞特給了克莉斯娜一個威脅的眼神——閉嘴,不然以後沒有小甜點。
克莉斯娜猶豫了一下,衡量了一下拆穿這個精靈和沒有甜點吃這兩個後果,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了。
泰克強忍住笑,一把將克莉斯娜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不管她大叫著“姐姐姐姐”,扛著她跑進了景園,給好兄弟阿爾·亞特創造機會。
阿爾·亞特在心裡感激了一把泰克,立即向著景霄走去。
他打開車門,牽著景霄的手下車。
隨即,阿爾·亞特揮手召喚來一根藤蔓,讓它把車開走,然後他牽著景霄漫步在景色優美的景園裡。
景霄此時已經明白過來,剛剛阿爾·亞特是想先用美男計降低她的防備心,然後趁機勸說她繼續留下手杖裡的心臟杖心。
景霄對此是又好笑又好氣。
阿爾·亞特明顯是知道勸說她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才想儘辦法用“旁門左道”給自己增加成功率。
景霄握住他的手,停下腳步,看著他認真道:“阿爾,把心臟放回去吧,我會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讓自己再遇到危險的。”
景霄知道阿爾·亞特最擔心的是什麼,所以她做出承諾,會努力去做到說出的話,從此提高警戒,不讓自己再遇到危險,讓他為她擔心。
景霄已經從克莉斯娜和泰克那裡知道了精靈族剖出心臟的意義,那是精靈族的禁忌魔法——精靈的獻祭。
以親手剖出自己的心臟,抹去自己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跡為代價,阻止死亡,複活精靈最愛的人。
景霄聽到的時候根本無法接受,她憤怒後怕到極點,隻想立刻趕回景園,讓阿爾·亞特把心臟安回去。
景霄隻要想到,當她遭遇死亡危機,阿爾·亞特會利用手杖中的魔法傳送到她身邊,念誦禁忌魔咒,代替她死亡。
而她卻會遺忘關於阿爾·亞特的一切,不會記得曾有這樣一個精靈愛過她、救過她,為她付出灰飛煙滅的代價。
所有人都會遺忘這個叫做阿爾·亞特的精靈,沒有人會記得他,世界將抹去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就仿佛他從未來過。
景霄根本無法接受那樣的後果。
如果真的有一天,阿爾·亞特為救她而死,她卻忘了他,景霄不敢去想,到了那個時候,她該怎麼辦。
她不會原諒自己,至死都不能原諒。
餘生,是生不如死,行屍走肉。
連死亡都不敢,因為她的命不止是自己的命。
阿爾·亞特慢慢張開手掌,十指相扣,緊緊握住景霄的左手,沉默著沒有說話,無言地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景霄的眼眶慢慢紅了。
她抬起右手,輕輕放在阿爾·亞特的胸口,哽咽著道:“阿爾,我希望你的心在這裡,而不是在手杖裡。”
從資源島回來的路上,景霄幾乎沒有一分鐘是安心的,她把手杖抱在懷裡,時刻警惕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害怕下一秒又會出現危險,讓阿爾·亞特施展出禁咒。
隻要心臟一天不回歸原位,景霄就一天都無法安心。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卻無法接受阿爾為她而死。
阿爾·亞特握住胸口的那隻手,低聲道:“阿霄,我的心不在手杖裡,而是在你身上。”
阿爾·亞特表達出自己的心意,想以此勸說景霄,把他的心臟留在手杖裡。
對於阿爾·亞特來說,每次景霄離開,他隻有想到他的心臟還在景霄身邊,他才能安下心,在景園等景霄歸來。
“阿霄,就像你心疼我一樣,我同樣無法接受你在外遭遇危險,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隻是想一想,都能瘋掉。”阿爾·亞特的聲音輕輕的,卻帶著對話裡描述的事情至深的恐懼。
“阿霄,你才是我的心臟,我的生命,我的靈魂。”
“如果沒有你,我活著將沒有任何意義,不如死去。”阿爾·亞特的話裡是發自內心的虔誠與深情。
景霄把額頭抵在阿爾·亞特的胸口,帶著哭音低聲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阿爾·亞特怔住,似乎是不敢去想這句話裡的含義。
景霄的眼淚一滴滴打濕了他胸口的衣服,聲音如巨石一下下砸在他的心裡。
“難道沒有你,我活著就還有意義嗎?就算有,沒有你的人生,又有什麼值得我留戀呢?”
“對,我會忘掉你,可你以為,忘掉你,我就能重新開始新生活嗎?”
“不會的,我不會。”景霄哭著搖頭,緊緊抓住阿爾·亞特胸口的衣服。
“我不會,我也許不記得,但再也不會像喜歡你一樣,去喜歡第二個人了!”
“阿爾,記憶沒有了,但我的靈魂記得你啊!”
記得我喜歡你啊!
這一次差點失去阿爾·亞特的經曆,讓景霄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喜歡阿爾·亞特,喜歡到想就這樣和他一起一輩子。
阿爾·亞特呆住了,他呆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
不敢置信地狂喜湧上他的心頭,然後是針紮般的心疼,與綿延不絕的柔情。
阿爾·亞特一手緊緊攬住景霄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後頸,低下頭,心疼地去吻她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阿霄。”阿爾·亞特語無倫次地道著歉。
“我不該讓你傷心,讓你落淚,是我的錯,對不起。”
在阿爾·亞特的想法裡,他親愛的阿霄對他也許有朦朧的感情,但應該並不深,所以即使他死亡,他的阿霄也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遺忘的記憶不會讓她有悲傷和離彆,她依然會快樂的生活。
可阿爾·亞特沒想到,他的阿霄,對他並不隻是朦朧的感情,而是喜歡。
也許沒有他這樣的深愛,可他的阿霄,是那樣認真的性格,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一輩子,再也不會換人了。
隻要想到這裡,阿爾·亞特就心軟得不行,隻想一輩子都把他的阿霄抱在懷裡,哄著她、寵著她、愛著她,讓她再也不會有淚水。
然後阿爾·亞特才稍稍冷靜了一點,想到了兩個人的分歧點。
阿爾·亞特本就是心思細膩、專情忠貞的精靈族,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看著心愛的人為自己而死,自己卻必須遺忘愛人,獨自活在世上,這是怎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