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個人就一直同房而臥。
秦繹自然而然地來,慕子翎也不趕他走。
慕子翎覺得他們之前似乎有什麼發生了改變:
從他垂死的那一次開始,十五的元宵,祛毒時的輕吻,草繩編的螞蚱......
都是證明。
他就像一隻猶豫不決的小獸,敏感多疑,但在一次次試探中,他逐漸覺得外頭是安全的了。
一日,秦繹與慕子翎情-事完,汗涔涔地等著睡著。
慕子翎出神地卷著發梢,在手指上纏著圈發呆。
秦繹見他盤腿坐著,也不躺下來,消瘦的脊背看上去脆弱而單薄。
“你在想什麼,嗯?”
“沒什麼。”
慕子翎笑了一下,卻垂著眼,像滿腹心事似的。他怔怔地纏著頭發,突然發現了什麼,困惑道:“......奇怪,我這裡怎麼短了一截。”
秦繹眼皮微微一跳。
但他仍不動聲色道:“是麼?我看看。”
秦繹坐起身,撫了撫慕子翎的脊背,不經意般說:
“是不是在戰場上不小心劃到的?......在梁成,倒是有結發為夫妻的說法。”
“是麼?”
慕子翎懶洋洋笑了一下——
他的眉眼淡,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種涼薄冷淡的意思。他說:“......雲燕也有,但我不信這個。”
“人的頭發有很多用處,招魂換舍,甚至煉製降頭,隻要一縷頭發,就都可以做到。多少原本舉案齊眉的夫妻,最後分道揚鑣時,還會用曾經的結發謀害彼此......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把弱點交由出去。”
“噢,是麼。”
秦繹淡淡問:“......這幾日,你開心麼?”
這已經是一月末,離雲隱說的時間,隻剩下九天。
“問這個做什麼。”
慕子翎問。
秦繹笑了笑,他目光複雜地望著慕子翎,眼裡有說不出的情緒。
“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告訴孤。孤會陪著你。”
“要你的命呢?”
慕子翎戲謔道。
秦繹微微怔了一下,但隨即他點了點頭,異常鄭重地:“可以給你。”
我這一生,隻做過一件錯事。
秦繹無聲想,如果有彆的辦法,定不會如此欺負你。我欠了那西湖旁的少年太多.....否則,倘若有可能,哪怕是用我自己的性命去換他,我也願意。
秦繹愧疚而心情複雜地吻了吻慕子翎的耳垂,啞聲問:“睡嗎?”
慕子翎掀開被子,道:“我去喂阿朱。”
阿朱這幾日一直被慕子翎放在外頭放養,沒帶在身邊旁觀他和秦繹歡-好。
秦繹望著慕子翎趿拉著鞋子走到窗邊,輕輕吹了聲口哨,草叢中便傳來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門口,也突然傳來了幾聲低低的敲打聲。
秦繹神色微微一動。
他看了慕子翎一眼,也起身朝門外走去了。
“有軍情彙報。”
他說:“我一會兒回來。”
慕子翎低低地應了聲,秦繹推門出去了。
“怎麼回事?”
門外,一個仆從站在秦繹麵前,神色略有不安。
秦繹望著他——這是每次雲隱給他傳書時代為接收的信使。
雲隱的信按理每兩三天就會傳來一次,但最新的一封,秦繹等了四天都還未到。
“雲隱道長的信似乎丟了......”
仆從聲音緊張道:“我修書過去,道長說他前幾日就寄過了,卻不知為何,有兩封一直沒有接到。”
“兩封?”
秦繹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為何有這麼多?”
“道長說他前幾日一直是每兩天寄一次,但除了第一封,我們再也沒有接到過。”
仆從說:“......丟了倒也無妨,信上有何內容,道長已經在新信上重新補充說明了。也許是在沿途,鴿子被什麼野禽蛇鷹吃掉了......”
“兩封,這如何是個小事情!”
秦繹簡直大怒:“倘若被其他人知曉此事,後果不堪設想!速速去將事情查清!”
仆從汗流浹背,點頭哈腰地退下了。
秦繹站在走廊處,疲憊地捏了捏眉頭。
而同時,房內。
慕子翎吹了兩聲哨,阿朱才姍姍來遲地從草叢中顯形。
“跑去哪裡了,倒是一點也不想回來。”
慕子翎捏了捏蛇王的頭顱,淡笑道:“吃鵪鶉蛋麼?”
阿朱慵懶地往慕子翎腕上纏了纏,顯出一種充分進食後的憊懶和饜足。
慕子翎看著它沾到自己腕上的血跡,嫌棄道:
“你這是又去哪裡吃了臟東西。”
阿朱的豎瞳緩緩眨了眨,從慕子翎的身上爬下去,回到草叢中,拖出了兩隻七零八碎的白鴿。
“......這是,什麼東西。”
慕子翎略微怔了怔,目光落到了白鴿足側的信匣上。